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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一觉睡醒时眼前茫茫, 视线朦胧不清。
她慢慢的坐起身,一抬头便瞧见端坐在身侧的男人, 侧脸精致, 一贯没什么表情, 低眸认真的在抄字。
钟砚一手漂亮好字跃然纸上,短短时间内已经将她剩下要抄的经文抄完了。
顾盼轻声问:“阿砚,你什么时候来的?”
钟砚收笔,抬眸轻轻扫了她一眼,将刚抄好的经文叠放整齐,“半个时辰之前。”
男人缓缓起身,“走吧, 可以回去了。”
顾盼愣愣被牵着手带出去, 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轻轻开口问了一句,“你帮我抄完了?”
“嗯。”
“谢谢。”
“不用客气。”
还未出老太爷的院子,一个小小的身躯笔直朝顾盼撞过来,钟就的胳膊下意识抱住这个婶婶的小腿。
小男孩仰着脸看清楚他抱着谁的腿之后, 立马松开,愁眉苦脸似乎很不高兴。
他实在太讨厌这个婶婶了, 乌黑圆溜的大眼睛又看了看她身边的男人, 整个人都蔫下去。
当着钟砚的面, 钟就不敢霸道。
小孩子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也知道这个小叔叔很厉害的,他很怕他。
钟砚挑了挑眉, “钟就,怎么又乱跑?”
钟就低着脸,声音比苍蝇还小,磕磕巴巴的解释:“我没有乱跑,我本来就住在这里。”
父母过世后,他都一直和老太爷住在一起。
“再一再二,不要有再三。”钟砚哪能看不出钟就这个小兔崽子就是故意撞过来的呢?
“若还有下次,我直接把你送回秦州外祖父家,你也别想回来了。”
钟就被震慑的不轻,耷拉着小脑袋,“我不敢了。”
他不想被送回去。
哪怕钟就还是个孩子,在钟砚眼中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该整治并不会手软。
顾盼偷偷拽了一下钟砚的衣角,小声同他说话,“你别把他吓坏了。”
“嗯。”钟砚的神情看起来稍微柔和些许,牵着她继续往前走,边问:“你喜欢孩子?”
冷不丁的一句把顾盼问住了,她含糊作答:“还挺喜欢的,小孩子应该都很可爱。”
钟砚冷嗤,不以为然,“像钟就这样的也觉得可爱?”
顾盼咬唇,“那又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这么调皮,只要父母教的好,以身作则,还怕教不好孩子吗?”
她说完这话,抬眼打量他的神色,反问:“那么你呢?喜欢孩子吗?”
钟砚沉默,然后轻声吐字,“喜欢。”
顾盼低下头,这次是真的分辨不出钟砚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其实书里,原主和男主婚后这几年里,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不过原主对亲生子不太上心,男主对此也不曾说过什么,孩子尚小的时候,男主每个月都会来探望四五次,多是坐在儿子的摇篮床前,默默看一会儿,和原主是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的,看完孩子头也不回的就走。
原主再怎么没心,也不曾苛待过亲生子,吃穿皆会过问,说不上心只是不像其他母亲那般,把儿子当作自己的命。
孩子满周岁后,钟砚便提出来将孩子送到秦州外祖父家教养。
原主考虑了半个时辰,便同意了此事。
原主的无情无义和爽快都快把男主给气笑了。
后来——
【火把烧的滋啦响,血染天光,夜色都被蒙上一层血气,顾盼挺着大肚子,放下一直以来在他面前的骄纵傲慢,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揪着他的裤脚,泪流满面,“我求你。”
“钟砚,我求求你。”
“你恨我厌我想杀我,我都认,但我求求你放我孩子一条生路。”
男人像听见很好笑的笑话似的,眉眼都生动起来,嘴角上翘,似笑非笑歪着头盯着她的脸,他蹲下来,染满血迹的手掌轻轻贴在她的肚子上,低声询问:“就这么重视这个孩子?”
“啧。”男人低叹,语气相当遗憾,“若你这片真心能分到我们的孩子身上半分,他也不至于生来就跟没娘了一样。”
“所以,还是你和这个孽种一起去死比较好。”
男人说这话时,冷如毒蛇的眼神紧盯着她的眸子,杀心四起。】
综上,顾盼也分不清钟砚到底喜不喜欢孩子,若真的喜爱怎么舍得把才丁点大的孩子送到秦州,若是厌恶最后也不会对原主说那番话。
进了屋,外边的冷气便钻不进来。
钟砚低眉顺眼,动作温柔将她身上的斗篷给摘下来,抖干净毛领上的雪花,轻挂在一旁。
暖气腾腾的屋子里香气四溢,丫鬟们刚摆好饭,四菜一汤,两素两荤。
顾盼爱吃荤菜,便专门挑肉吃,青菜是一根都不碰,而钟砚口味清淡,从头到尾也没见他将筷子伸到红烧肉的盘子里。
吃饱喝足后,顾盼便坐在镜子前卸妆,将发髻上的发饰一一卸下,小脸干净又漂亮,唇色红润,鼻尖粉粉的,眼尾天然上挑,眼波流转间平添媚意,脸小小的白白的,皮肤细腻光滑,像一块毫无瑕疵的美玉。
钟砚突然出现在镜子后,捡起桌上的木梳替她顺发。
顾盼僵着上半身不敢随意乱动,好在钟砚动作轻柔,全程没有弄疼她。
天色渐深,守夜的丫鬟却一点都不困,红着脸听屋内传来的啜泣低吟,从心底觉得,夫人不仅长得美,声音也是如此的婉转动人。
也难怪清贵冷漠的世子爷也会动心,难以自持。
顾盼的发丝湿哒哒贴着脸颊两侧,黏黏的很不舒服,钟砚伸手将发丝拨弄在耳后,嗓子沙哑,音色难得柔和,“我们要个孩子吧。”
顾盼没力气应声,卷起被子背对着他继续睡了。
第二天醒来,迷迷糊糊间想起来钟砚昨晚说的这句话,一度当成了个梦,仔细想想,他们欢爱几次都没特意避讳。
顾盼是不太想要孩子的,她只想完成狗系统的任务,然后回家。
退一万步说,万一她怀孕生子走了原书的老路可怎么办?
所以,顾盼醒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弄避孕的汤药。
这件事她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做,得偷偷摸摸,若是让钟砚知道了也不太好。
于是顾盼在钟砚去上朝之后,出府去买了几副避孕的药,回去之后便吩咐她的贴身丫鬟碧青,她冷静镇定的说:“这是我母亲给我送来的补药,我身体不好,多进补准没错,你去厨房把药给煮了。”
“补药也不能胡乱吃?这万一.......”
依顾盼那个不着调的娘,万一是从江湖术士哪儿买的药,是会把人给吃坏的。
顾盼瞥了瞥她说:“我母亲是从仁和堂里抓的补药,自然不会出错。”
碧青点头称是,随后拿着药从屋里退了出去。
过了一刻钟,碧青将煮好的一碗黑乎乎的药端上来,表情复杂,想说什么又生生止于唇齿,“煮好了,有些烫。”
顾盼接过药碗,吹了吹还在冒热气的汤药,随即捏着鼻子一口气灌进喉咙。
这药真是苦的难以下咽。
顾盼不知道她喝的药已经被偷梁换柱,毕竟这是侯府,还是钟砚的后院,有什么事是真的能瞒过他的眼。
钟砚一回来就有人将这事告诉了他 ,男人当下扯了抹阴翳的笑,脸白的有些透明,咳嗽了两声,勉强将嗓眼的血腥压下去,哑着声说:“随她。”
任她折腾,也折腾不出个什么花样来。
这几天气温又降了下来,反反复复就是不见大晴天。
已经是初春时节,天气依然冷的很,霜雪栖枝,冰碴声响。
钟砚刚喝完药,顾盼缓缓走进来,闻着药味皱了皱眉,她小心看了看钟砚脸上的表情,慢吞吞的说:“明天我想回一趟顾府。”
钟砚当着她的面换了套衣裳,没吭声静静等待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顾盼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低低的,“成婚后我都没有回去过,我想我娘了。”
当初他们这场婚结的匆匆忙忙,钟砚半死不活,常年躺在床上,故而他们是连回门都不曾回去过。
钟砚换了件雪色薄衫,锁骨微显,喉结凸出,他咽了咽嗓子,“明天就回?”
顾盼抬起脸看看他,不太好意思的点点头,“嗯嗯嗯,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钟砚扯了扯嘴角,略带嘲讽的笑起来,“我同你一起回。”
顾盼受宠若惊,她知道钟砚对顾府没什么好感,顾家的人也不值得他结交讨好。
“正好我明日休沐。”钟砚在她拒绝自己之前先一步打断她的退路。
顾盼其实不太想和他一起回去,她在顾家实在不讨人喜欢,仇家遍地都是。
姐妹合不来,几位哥哥弟弟也都不太喜欢性格尖锐的她。
回顾府时,管家提前备好马车,钟砚也让人备上了礼品,也算尽心,打破了他们夫妻不和的传言。
顾府不比侯府气派,独门独院,门前也仅仅只有一人看守。
小厮抱着柱子昏昏欲睡,看见顾盼从马车下来,整个人瞬间清醒拔腿跑到主厅,告诉主子们,“六小姐回来了!!!”
顾夫人蹭的站起来,都顾不上喝茶,“顾盼回来了!?她回来干什么?”
成亲半年了也没见她回一次家。
“好像是个姑爷一同回来的。”
顾夫人就不信这话了,“你没看错?”
小厮摇头又点头,“奴才也不知道,好像是一起回来的。”
顾夫人听见顾盼的名字都头疼,摆摆手,“你去把三姨娘叫出来。”
三姨娘便是顾盼的生母挽素。
“是。”
刚说完话,顾盼同钟砚已经走到了主厅。
纵使顾夫人能对顾盼甩脸,但她不能对钟砚耍脾气,还得迎着笑脸走上前,“盼盼回来前怎么不派人告知一声,今儿也是不巧,你父亲不在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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