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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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给自己起名的时候, 哪怕是代号，也得想好了再说。

郑重其事告诉这两个家伙自己的真名之后，他依然还是0079。不过, 0079至少比赵巨大要好。

笑闹了一会儿，妮妮“咳咳”两声，严肃地把话题拉回来，“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先去一个秩序混乱的地方, 然后从长计议。”她看向0079，“杨度一定也在找我, 等我联系上泰和的人，我会找个安全的方法让戴鹏将军派人来接你。”然后她问齐盛, “你……你愿意和我留在泰和么？”

0079也看着齐盛，“你可要想清楚。”

他不觉得齐盛乐意当海盗, 也不认为杨度或者任何其他雇佣兵团或是海盗团会想要吸纳齐盛这么个人物。齐盛父子名气太大能力也太大, 就算有人暂时接纳他们，最终也无非是两种结局，把齐盛交给维熙军部换点好处，或者被齐盛夺权，吞噬掉自己的力量。小庙里装不下大佛。即使泰和也一样。

再说齐盛，或者说他养父齐斓的政治立场早就决定了他们可能有的选择也只有两种，投靠军部两股最大的力量中其中之一，或者，自己成为一支力量, 加入权力的游戏。

齐斓将军一直不愿意选择，他选择“忠诚”。但他也并不是对皇室忠诚，他只是认为即使无能但正统的皇帝也比没有皇帝要好，一旦皇室被推翻, 诸侯与权臣轮番争权，维熙的人民要受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战乱之苦，尽管他明知维熙皇室的灭亡早已注定，他还是想尽量延长这种岌岌可危的平衡。这种选择的结果显而易见，他们成了所有人的敌人，他和齐盛先后“失踪”。

齐盛自己当然也明白。他坠落到这个无人星球时第一反应是自己终于自由了，他紧接着的反应则是，我真的自由了么？我只是困守一隅，如人所愿“失踪”了，或者说，我是在逃避最终的选择。

他将选择的时刻拖延了将近一年之久，可他不能永远拖延下去。

齐盛有些头疼，“我们先到一片‘邪恶中立’的安全地带再说吧。”

妮妮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说，“好吧。”

散会之后，三个人返回大本营收拾行装。

其实他们已经不再需要这里的任何东西了，飞船上的粮食和衣物足够他们使用几个月，但是，这座小小的堡垒并不只是一个避难所，它是他们合力打造的，用尽了他们的智慧和想象，浸透了汗水也饱含欢乐。

0079在几间屋子之间走来走去，想要尽量详尽地把这里的一切都用视频记录下来。

最后，他在厨房门口立了一根竹竿，把手环电脑固定在高处，叫来齐盛和妮妮，正对着他们的客厅合影。

“为什么不坐在沙发上合影啊？”

“沙发咱们搬上飞船！”

“……你们两个，以为我们是在搬家么？”

齐盛依旧是他们之中最冷静理智的，他只带走了几件衣服和0079妮妮送给他的礼物。

0079和妮妮正相反，一个是觉得反正船里空着呢，干嘛不带啊，我做这些玻璃器皿，还有这些盆栽，还有我辛辛苦苦织的布，纺的线，通通都带走！另一个是有囤积癖，还觉得自己做的什么东西都是天才级的，要扔在这里，那简直是犯罪。

于是改装过后的搬运车再次忙碌起来，把瓶瓶罐罐，大大小小的杂物一车一车运到棋盘花园的飞船停驻处。往返的次数多了，那条林间的路给压得出现两条深深的轮子印。

三个人打算装成走私珍禽异兽的商人，那当然不能没有货物啊，训练好的那几头鹿都是现成的，再抓些松鸡，没准路上就有新鲜的蛋可以吃了，装在无菌包里的放了十年的蛋清和蛋黄哪有新鲜蛋味道好啊，还有小黑豆豆也充个数——这次探险妮妮没舍得带上它，在原来的竹兔棚子里给它做了个乐园级别的放养基地，饲料堆成了山，结果回来时发现这小东西不仅活蹦乱跳，还肥了很多。这两周大约是敞开了吃，它肚子胖得像个充了水的气球，跑起来摇摇晃晃的，大尾巴更加蓬松光滑了，连胡须绒毛好像都又变长变多了些。

带上了动物自然还得带上动物们吃的东西，飞船上只剩下一些标本箱，要给它们重新做窝，动物长途星际旅行很容易呕吐，覆盖呕吐物的沙子，还有打扫窝的扫把簸箕也必不可少……

这些都搬上去了，妮妮一块才种下不久的菜蔬和燕麦，这眼看着绿盈盈一片长势正好，就要弃之不顾了？太可惜了！

妮妮说动0079，两人又对着齐盛嘤嘤嘤，没办法，只好又在飞船中的球藻培养舱一侧开辟出了一个种植场，配上日光灯和自动灌溉系统。

齐盛一看，那得了，我也抱一两盆柠檬树上来吧。

不过，当这些东西都搬上了飞船之后，船里鸡飞鼠跳加鹿鸣，飘散着动物气味，还真的挺像走私异星动物的船，不过就是这些“珍禽异兽”看来实在平平无奇。

这么一收拾，就收了一个多星期。

把所有动物赶进飞船后，三个人站在舷梯上，看着小溪边那座小屋。一窗一几，一砖一瓦，全是他们亲手所做。

“再见了。”

“没准过几年还会回来呢。”

“即使回来这屋子也住不成了吧？”

“恐怕一开门蹿出几头松鸡。”

飞船升空后，他们终于看到了这颗星球的全貌。

他们栖身的这个小岛原来是这个星球上仅有的两块陆地之一。另一块陆地靠近极地，被冰雪严严实实覆盖着，形状像一把汤匙，勺子把向着深蓝色大海断断续续延伸。

三人互视，忍不住抱成一团，“我们真是幸运。”

绕过了危险的陨石带，经过了六周飞行，新任动物走私贩子们发现他们不仅是幸运啊，这颗在船长日记中标注为“β-317”的星球上的幸运之神大概是跟他们一起上飞船了！

他们逮的那些松鸡不仅每天至少下一个蛋，还孵出了第一个太空松鸡崽！刚孵出的鸡仔身上湿漉漉的，啾啾啾叫得十分可怜，0079赶紧给一个标本箱里垫上干草，毛絮，给鸡仔搞了个窝，再搞个小灯保暖。

又过了两周，两头年轻母鹿也怀孕了！起初他们发现母鹿们食欲不振，还整天没事找事踢打雄鹿，都忧心忡忡，这还没到目的地呢，异兽就得病了可怎么办？船上倒是有药品，可是没人会给鹿看病啊！结果担心了几天后发现把母鹿们赶到单间之后它们屁事没有，吃嘛嘛香，饭量剧增，肚子还逐渐鼓了起来。

船上是有超声波造影仪的，拉过来一看，哈哈！船上又添丁进口了！

妮妮欢喜之余纳闷，“这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呢？”也没看见它们和谐啊？

0079则比较好奇，“谁是爸爸呢？”

齐盛听了，悄悄看了妮妮一眼，但没说话。

船上又多了两个孕妇，大家都挺高兴，赶快给两头鹿增加营养，又专门辟出一个舱房当活动室，0079每天又干起了溜鹿的活儿，长途旅行中又多了点小乐趣。

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还有更大的surprise等着他们呢。

又过了两周，小黑豆豆突然拒绝被抱抱举高高了。它还疯狂薅自己尾巴毛，眼看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就要变成老鼠尾巴了！妮妮他们怀疑是不是长期的人造光和室内环境让小豚鼠抑郁了，所以出现自我伤害行为了？可这家伙偏偏吃的还很多。不给就会直立起来扒着笼门狼嚎般尖叫。作为一只鼠辈，竟嚎出了哈士奇的风采。它还企图越狱，并且成功了一次。它从鹿的地盘叼了很多草料回笼子里。

妮妮见了，就把它的笼子扩大了一倍，还给它许多干草。小黑豆豆的抑郁似乎被缓解了一些，它每天忙着叼干草，咬得碎碎软软的，在笼子角落堆了好几个迷你“草垛”，松软极了，可以钻进去隐藏住它。

在笼子里建成了草垛中之后，它的狂躁也好了许多，就是每天还是要食物，还要肉干，不给肉干就扒着笼子当哈士奇。

“今天真的不能再给你了，再吃你就要肥死了！”妮妮戳它大胖肚子，不料它“嘎”一声跳起来龇牙咬她手指，妮妮抽手太快，差点把自己脖子给闪着，气得在它脑袋上弹脑蹦，“狗东西！没良心！”小黑豆豆气哼哼唧唧叫着拖着秃尾巴钻回它自己盖的草窝里了。

齐盛在一边看着，忽然皱皱眉，“它是不是怀孕了？”

“啊？”妮妮呆愣，“怎么会呢？”齐盛抓来那几只豚鼠命运多舛，早早就领盒饭了，小黑豆豆去哪儿找的伴啊？

0079和齐盛对视一眼，提醒妮妮，“我们去火山湖那两周，小黑豆豆自己在大本营，门户大开，乐园级别的放养基地，堆成小山的粮食——这简直就是鼠界肉林酒池，招一帮美男鼠来胡天胡地一点难度都没有，春风一度后珠胎暗结不是很合理么？”

妮妮一想，可不是嘛，齐盛一抓就抓了三只豚鼠，不就是因为他的住地盛产豚鼠么？

齐盛这时反倒又说，“也不一定，没准它就是吃胖了。”

小黑豆豆太小，又正狂躁着，没法用超声波检查，只能等时间来证明了。

不过齐盛说完这话第二天就被小黑豆豆打脸了。它生下了一溜儿八个比小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鼠仔！

哺乳动物的幼崽又比小鸟仔可爱得多了。新生的豚鼠崽子们虽然眼睛都没睁开，不仅尾巴光秃秃，浑身也光秃秃，就一层皱巴巴的粉红色的皮子，但是它们趴在妈妈肚子边上拱奶嘤叽的样子比雏鸟更能激起同为哺乳动物的人类的母性。

豚鼠从怀孕到生产只需要两个多月时间，小鼠仔生下来后长得也很快，可以说一天一个样子，第一天0079还很嫌弃它们光秃秃皱巴巴，到了第七天，他就真香了。

小鼠仔们长出了绒毛，粉红色的皮肤也出现了各不相同的花色，秃尾巴也毛绒绒的了，只是眼睛还没睁开，但它们会发出不符合体型大小的尖叫。每次它们这么一叫，小黑豆豆就会去舔毛。

又过了一周，豚鼠宝宝们的毛发更浓密些了，小黑豆豆还会领着它们从草垛里出来散步。这时，要是主人想要抱抱它的仔子，它还是很大方的，只要一块肉干就行了。

妮妮虽然养过豚鼠剧团，但那些豚鼠都是从宠物店买来的，经过绝育，她第一次得到看着自己的宠物繁殖后代的乐趣，除了每天来玩，还在小黑豆豆的窝周围装了一圈监视镜头，只要想，随时打开手腕电脑就能看直播了。

这天晚饭时妮妮又一边吃饭一边看监控里小黑豆豆一家的真人秀呢，后知后觉感到齐盛和0079好像沉默了很久。

她咬了一口手里的饭团，“怎么了？是饭不好吃么？我就说咱们应该多打点猎物带上嘛，营养包哪有……”

0079打断她，“你是不是怀孕了？”

“嗯？”妮妮眯了一下眼睛，想说“你才怀孕了呢”，刚一张口，又皱了皱眉，最初着陆时我注射那针剂的有效期是多久来着？她顿时觉得饭团不香了，看看齐盛，再看看0079，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脑子里乱哄哄的。

唉，若论胡天胡地，我这阵子可没少荒唐！荒唐的结果是什么？小黑豆豆现在可都有八个仔了。

她再一想，自己上次来月经还是坠落到异星球之前。

她看看齐盛，难怪，难怪他最近说话听起来别有含义呢……还有赵巨大！她盯着0079，齐盛必然前几天跟他提了这个事，要不然，这人比她还能荒唐呢，就说他这几天怎么收敛了许多……

药品柜里倒是有验孕试纸，立刻就能测出结果，不过，十年前的试纸，测出的结果可信么？嗯……我们是要相信十年前的验孕试纸的质量，还是要相信十年前的避孕套的质量呢？

不过……妮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是怀孕了，怎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呢？怀孕后身体里各种激素就开始积极运作，我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要是我真怀孕了，怎么办？会不会影响我在泰和的地位？

妮妮脑子里乱糟糟的，摸着肚子，再看看身旁这两个顶级白富美的俊脸，不知怎么又想到，这种级别的精子要在黑市卖的话得多少钱一毫升啊？不不不，是买都没地儿买啊！齐盛和赵巨大的精哎！

那我这算是赚到了么？杨度和二当家运气算是极好了，随便买了个小孩就买到我这个天才，没想到我运气更好，将来泰和会拥有比我更出色的继承人？哎，别的不说，这孩子的脸得漂亮成什么样子啊！嘿嘿。

0079看妮妮神色一变再变，先是震惊又有些忧虑，摸着肚子一直不说话，正想说“你放心，我绝对会负责到底”之类的话呢，没想到她一咧嘴，竟然笑起来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0079又急又气，要真是怀孕了，身体能禁得起动不动几个g的重力变换么？接下来的旅行怎么办？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安胎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儿似的呢。

他还想说话，被齐盛轻轻拉了一下，赶紧住口了。

妮妮收了嬉皮笑脸，“急什么！”

还没等她再说话，三人头顶的声道突然传出刺耳的警报声。

第122章 星云

控制舱的主屏幕上是一颗红色的星球, 它拥有两道银灰色星环，在太空中看起来威严肃穆。可如果放大镜头，就会发现那两道星环是各种太空垃圾组成：矿石废料, 舱体残骸，压缩成各种尺寸方块的垃圾包，更多的看不出原本属于哪里的碎片，在这些碎片之中偶尔还能看到不知是人还是别的什么动物的白骨……

发现这颗星球的探险家的名字和他们为这颗星球取的名字早已被遗忘, 在最近三百年中，它被称为红宝石星, 因为它曾经拥有丰富的红宝石矿脉，而这种宝石, 是制作激光武器的必备材料。矿产丰富又位置偏远，任何一方势力都无法完全将它占有, 这颗星球的悲惨命运就注定了。

无节制、无计划的开采, 各方势力的不断冲突，两百年后，星球资源耗尽，地表只剩下布满灰尘的矿洞，像是无数骷髅的干枯的眼窝，能走的人都走了。这里又重新回归死寂，成为一个无人星球。

这个星球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但是主脑中毫无感情的ai女声告诉他们，在前方必经之路上, 出现了不明飞行物。

按照他们目前的飞行速度，在十五分钟后双方就会相遇。

这不明飞行物可能是陨石碎片，可能是互相碰撞而改变轨迹的太空垃圾，或者, 是一支宇宙海盗派出的探测器。

妮妮希望是第三种。

遇到试探很好。这说明他们已经进入了有其他人晃动的区域，星空不再是一片死寂。只要试探者想求财，那么，凭他们三个的本事，肯定能活下来。

她兴奋得双颊微红，快速向着不明飞行物发出一组讯号。

很快，她得到了对方的回答。

简单翻译过来，就是朴素的“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妮妮立刻表示：“明白！请来收钱吧！”

对方哪会跟他们客气，三艘小巧灵活的战机从星环中的一堆太空垃圾中钻了出来，活像从垃圾堆中飞出的蟑螂，它们快速移动到他们的飞船附近，一上两下，将飞船包围起来。

0079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见路霸收保护费，又激动又好奇，“他们怎么来收钱？直接进我们船上么？收了钱真会让我们走吗？会不会黑吃黑我们啊？”

“嘿嘿！”妮妮不怀好意地笑，“我就盼着他们黑吃黑呢！”

0079不解，他看向齐盛，只见他微微颔首，显然赞同妮妮的打算，“普通人早走了。能在这种地方蹲点打劫的，手上不会有太像样的武器。”

这时，对方再次发出了指令，命令他们着陆，停靠地点就是齐盛说的那颗矿业星球。

妮妮没有跟0079解释更多，她发出了同意的信号，同时减缓飞行速度，启动着陆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