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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
虽然皇帝陛下也有些急躁, 但是他的急躁是不会表现在脸上的,于是乾清宫里, 全喜、全福和多善看着张福山抱着拂尘走来走去, 面上一副难言的模样。
多善凑了上去:“干爷爷,怎么了?”
张福山说不出口,皇帝陛下的秘密, 是有他一个人是全盘掌握的。
早上, 殷衢已经从坤宁宫离开,去往太和殿上朝去了。于是张福山悄悄打听了一下慈宁宫的情况, 得知皇后娘娘清晨起来后生龙活虎, 在坤宁宫待不住, 还去御花园逛了一圈。
张福山沉吟:“去请彤史女官过来。”
彤史女官在这几天里格外忙碌, 听闻张福山要见她, 当然不敢耽搁, 当下就带着钦录簿赶了过来。
张福山见了彤史女官,将那本钦录簿翻得哗哗作响,良久, 他让彤史女官回去了, 自己坐在殿内, 叹了一口气。
张福山想起来昨天他的自作主张, 有些后怕。
难道让皇后娘娘得知圣上从未幸人, 没有促进帝后关系, 反倒起了相反的作用?
张福山想到这里, 出了一身冷汗,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慌忙来到坤宁宫找殷明鸾补救起来。
张福山对坤宁宫自然不陌生, 但是因为殷衢对坤宁宫前任主人不喜, 连带着张福山对这座宫殿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需要扭转这种印象,免得日后垮着脸走进坤宁宫,被陛下发怒轰出来。
宫人见张福山过来,连忙进去传话,不一会儿,里间就透出声音来:“快请张公公进来。”
张福山走进殿内,他向殷明鸾行了礼,殷明鸾连忙请他起来。
张福山来慈宁宫是为了殷衢的那一件隐私事,但是到了殷明鸾跟前却有些开不了口,只能来来回回地用话来兜圈子。
说到后来,张福山都有些耐不住性子,于是说道:“娘娘近些日子劳累了,可要好些将养身子,这样才能早日为陛下诞下子嗣。”
他话音刚落,殷明鸾的表情就有些僵硬。
张福山心中一动,正是说的机会了。
他于是更加恳切地说:“陛下登基已有几年,这几年间,陛下励精图治,庙堂之上草野之中,无人不是感念陛下,只唯独一件,陛下正是盛年,却子息薄弱,虽然陛下不说,可奴婢看着,他也是暗暗着急的。”
殷明鸾听了张福山这样讲,心中也为殷衢的处境感到交集了。
可是张福山没有像以往那样,说些宽慰的话来打消她的着急,反而叹了一口气,说道:“就因为子嗣这件事,不光是让许太后有了许多做文章的机会,就是那些藩王,比如辽王之众,都暗中大放厥词,对尊位有所垂涎。”
殷明鸾着急地揪着袖子,不安问道:“那、公公是有什么主意吗?是要为陛下纳美人吗?”
张福山听了差点一趔趄,连忙阻止:“娘娘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殷明鸾一回神,也暗自懊恼不已,她也没有这样大度,刚刚新婚就要为殷衢纳新人,只是一着急之下,话赶话就说了出来。
她小声说道:“方才的话就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
张福山看殷明鸾终于上道,含笑点头:“那是自然。”
然后张福山暗暗引导:“自然,皇长子要从娘娘这里出,才是社稷之福,娘娘也要着急一些。”
“可是、可是……”殷明鸾看上去也有些着急。
张福山耐心地问:“可是什么?娘娘有什么顾虑,若是身子虚弱,大可宣御医调理,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殷明鸾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可是、皇兄对我根本就没有那种意思。”
这下,轮到张福山目瞪口呆了:“没有哪种意思?”
既然已经开了口,殷明鸾不再犹豫害羞:“就是,皇兄根本对我没有男女之情,”她审视了张福山的表情,认真地问道:“张公公,我已经查阅过了钦录簿,里面从未有皇兄临幸的记录,从前我听闻过皇兄一心修道,你实话告诉我,皇兄是不是,根本就……”
张福山大惊失色:“娘娘,慎言!”
然后张福山认真解释道:“娘娘,你完全想错了,陛下怎么会对您没有男女之情呢?”
殷明鸾不自信问道:“是吗?”
“哎呀,娘娘呀。”张福山哀叹一声。
在殷衢身边陪伴许多年,张福山不敢说自己能够摸透殷衢的全部心思,但是他敢说他是最懂殷衢的人。
在长乐公主身份未明的时候,每次看到圣上看向长乐公主的眼神,张福山都胆战心惊。
甚至,在殷衢都没有看清他的心的时候,张福山就依稀看到了真实。
后来,长乐公主的身世之谜终于揭破,张福山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的陛下是圣明之君,张福山自然不愿意陛下背负枷锁或者恶名。
他知道,从兄妹到夫妻,自然是要缓缓转变,可是他没有想到,等到两人大婚之后,却还解不开心结。
圣上有顾虑,娘娘也有顾虑。
那么简单了当,将这一层纸给戳破不就行了嘛。
张福山自然是知道殷衢的心思的。
圣上是圣人君子,有所顾虑娘娘的心意,那么好办,让娘娘给出一点那个意思就行。
但是圣上和娘娘的心结,终究需要他们自己来解,让他这个做奴婢的说破了,毕竟少些意思。
张福山开始为殷明鸾出主意:“奴婢有一个主意,若是想要知道陛下是否有情,不若将贴身的衣物或是其它的什么东西,趁着陛下不注意,扔到陛下眼前,若是陛下捡了,那不就是陛下有那个意思嘛?”
殷明鸾脸红,这哪里是试探,这是叫她勾.引啊。
那若是不捡呢?
但是想到子嗣大事,殷明鸾咬咬牙。
不捡,那她便豁出去了。
殷明鸾凝眉思索片刻,开始隐隐有不认同,但是想到殷衢的子嗣大事,终于说道:“好吧。”
张福山终于舒了一口气,放心地笑了。
只是当他走出了坤宁宫,被冷风一吹,却觉得自己出了一个糊涂的主意。
若是陛下不解风情,对皇后娘娘扔下的贴身衣物视而不见呢?
想到这里,张福山又发了一身冷汗。
他匆忙赶到了乾清宫,正好下朝后的殷衢从殿外走了进来,他进来后换了一身居家的衣裳,鹅卵青色的绸衣,简单用玉犀簪子管住发髻。
圣上不严肃的时候气质卓尔天成,容貌俊美如画,却是一副清隽悠远的山水画,似乎看着他,只会有出世之感,让人恨不得辞官回家诵读老庄。
怪不得会让皇后觉得他无情。
张福山看着殷衢坐定在书案之后,开始处理政务,他没敢打岔。
也许是他的心不在焉惊动了一向警觉的圣上,只听见圣上淡淡道:“说,什么事。”
张福山于是夸张地跪下:“望陛下恕罪。”
殷衢动作轻微地扬了扬手,于是乾清宫宫人一瞬间退得干干净净。
殷衢问道:“什么事?”
他发问的时候,手和眼睛都没有离开手上的折子,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张福山说道:“奴婢方才从坤宁宫回来。”
听到了坤宁宫,殷衢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开始显出倾听的表情,他微微蹙眉,是在忖度张福山究竟在坤宁宫犯了什么罪,需要来求得他的谅解。
于是张福山开始徐徐讲述从钦录簿开始的一堆事,待到听到张福山提议殷明鸾给他扔贴身衣物的时候,殷衢扬了扬眉毛。
“滚下去。”殷衢淡淡地说。
没有生气。
张福山于是快乐地滚了下去。
已经是掌灯时分,檐下风灯被吹得摇曳不止,坤宁宫中灯树上火光辉煌,驱散了侵入的一点凉意。
殷明鸾让玉秋檀冬准备了热水用来沐浴。
坤宁宫安静又有序,只有宫人忙进忙出的脚步声,显出了坤宁宫主人的一点紧张。
殷衢是在这个时候步入坤宁宫的。
他面上平静,眼神却有些微的闪烁,显示出他不平静的心情。对于今夜坤宁宫可能出现的情景,他有些期待,又像是害怕失望一般,强行按压住雀跃的心情。
张福山是他的奴婢,用夸张的言辞来促成好事,也是有可能的。
殷衢今日过来,就是要亲眼看,看殷明鸾的心。
他走进了内殿,没有看到殷明鸾的身影。
他压住心中的一丝忐忑,沉声问道:“娘娘在何处?”
宫女回答:“娘娘在沐浴,陛下请少坐片刻。”
殷衢垂下眼,坐在了罗汉床上。
水钟滴滴答答不绝于耳,殷衢想,他等得够久了。
他犹豫着起身,走向了偏室,回想起来,那宫女回答殷明鸾在沐浴时候,头微微偏了偏,似乎望着这方向,隐隐有暗指。
他没有会错意吧?
殷衢脚步沉沉,他推开了门,用手挡开遮住视线的垂帷。
垂帷之后还有围屏,但是殷衢听见了隐隐约约的水声。
若是平常,他一定会强装镇定地关门而去,但是……
视线往下,他看到了,围屏下面像是无意间抛出来的纱红亵.衣。
他立刻回想起来张福山在乾清宫对他说的话,殷衢藏在袖下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张福山虽然口中说着死罪,但是却说得一鼓作气,像是怕遗漏任何细节一般。
他告诉殷衢:“娘娘自然是爱慕陛下的,却因为担心陛下沉迷修道,清心无情,所以不敢贸然引动,娘娘查阅钦录簿之后,似乎对陛下的无情颇为困扰。”
“奴婢死罪,奴婢提议娘娘将贴身衣物扔给陛下看见,若陛下捡了,就代表陛下实则有情,可以皆大欢喜。”
“陛下若要探知娘娘是将陛下认作兄长还是夫君,只需今夜去坤宁宫,瞧瞧娘娘是否愿意促成好事,不就可以将心结解开吗?”
殷衢垂眼看着地上委顿下垂的薄薄亵.衣,似乎带着难以言喻的引诱之意。
一瞬间,狂喜似乎淹没了他,让他一下子没有了反应。他只能在心里默念:明鸾,我的……
仅仅是一扇屏风的遮挡。
殷明鸾悄声等待着,她听见了殷衢走了进来,然后就是长长的沉默。
水已经不再温了,在浴桶里,感到微凉的水在缓缓流动,让她手脚有些发冷,心脏紧一阵,又松一阵。
她在心底猜测着,皇兄会捡起来吗?还是会愤然转身?
她等得越久,心里越没有底气,她开始觉得自己是头脑发昏才听从了张福山的这个主意。
屏风那边终于响起了微微的响动。
殷明鸾转头望过去,只见烛火将殷衢的身影打在屏风上,边沿燎出模糊金线。
然后人影弯下了腰,像是在对她折腰。
她这时才感到了浑身的冷意淋漓,她不由得开始打颤,她身上有一股暖流在涌动,越发觉得这浴桶太过寒冷。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殷衢合上门走了出去。
殷明鸾从浴桶中站起,跨出,慌忙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将架子上的里衣披在身上,赤着脚,绕过围屏去看。
她的亵.衣已经不见踪迹。
她又开始乱糟糟地琢磨起来。
张福山自然会和皇兄说的,抛下亵.衣是她的试探,那么皇兄的反应就是对这件事情做出的选择。
他选择了,做她的夫君。
殷明鸾推开了门,毫无准备地,她被纳入了炙.热的怀抱,接着迎来了毫无章法的莽.撞.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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