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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执出生的那年, 天子卫袭特意为她改元佑康。
佑康二年之春,齐州热得比往年都快,才是孟春时节晨起动弹了一会儿, 唐见微后背就出了一层的汗。
童少悬倒是没她这么怕热。
童少悬原本就是东南人士, 自小在酷热的环境中长大, 耐热能力必然比唐见微这北方人强。加之身子骨没那么健壮, 略微畏寒, 到了博陵之后, 刚刚入秋童少悬已经开始翻出袄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了。
即便如童少悬这样的体质,也被这猝不及防的热度给蒙了一身的粘腻。
刺史府上下都被炎热包裹着,走几步便要擦擦汗水, 一有空闲便会躲到阴凉处喝点儿水,歇息歇息。
只有一个人,无论暑雨祁寒,永远活力充沛。
紫檀抱着一盆子刚刚洗好的衣裳, 就要拿去后院晾晒的时候, 感觉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震动。
紫檀心下一惊, 都没来得及逃走,就被身后冲开的门给拍了个正着。
“阿难!”紫檀额头上被拍出一块红印子, 衣裳和水盆分别散落在她的左脚和右脚, 她怒不可遏对着阿花的屁股大叫,“你再跑!回头被你唐娘逮着,不将你屁股打出花来!”
阿花背上的小娘子回眸嘻嘻一笑:“唐娘可追不上我。”
来到西南时一岁多的阿难, 在此度过了三年半, 如今已经五岁了。
刚学会走路就已经会满地钻的阿难, 如今更是不负全家的期望, 能站着绝不坐着, 能蹦跶绝不躺着。
上房揭瓦她都不稀罕,屋顶就是她的家,阿花就是她的床,成日骑着阿花带领县里的孩子们去山上探险。
她才五岁,身后跟着一票八九岁的小孩儿,分明就是个土匪头子。
唐见微揪了她好几次,她还理直气壮:“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去活动活动筋骨,以后像童娘那般瘦弱,被人欺负可怎么办?”
唐见微拎着她的后脖子:“你童娘那是为了救我才落下的病根!”
阿难反驳:“别骗人了,季雪姨姨都说了,童娘从小就是个药罐子,体弱多病,阿翁阿婆给她起名为‘悬’,小字为‘念’,正是因为童娘身体不好,让他们悬在心上让他们惦念着,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后来娶了唐娘你才渐渐好转。阿娘你怎么不说实话呢?平日里都教育我不要撒谎不要撒谎的,怎么轮到阿娘你就不空臆尽言了呢?”
唐见微:“……”
才五岁的小孩,这嘴皮子怎么就这么溜?
怼唐见微一怼一个准,这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和童长思当年怼她一模一样!
唐见微道:“你也知道你童娘体质不好,那是生下来就带的毛病!你从我肚子里出来就没安生过,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爬得比耗子还快,哪还需要锻炼?千字文背了没?昨日童娘教你的字全会写了没?”
“哈?”阿难吃惊,“千字文?千字文需要背吗?我读两遍就全记下了。”
唐见微:“……”
“别说是千字文,‘三百千’我去年就全都记下了,‘三苍’童娘也都考校过了,没一个写错的,不信你去问我童娘。”
阿难所说的“三百千”便是《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是大苍稚童的蒙学读物,‘三苍’指的是《苍颉篇》《爰历篇》《博学篇》都是幼儿识字读本。
唐见微正要再开口,阿难抬起小手,严肃道:“阿娘你不用说了,我知道这些都没什么难度,所以,从上个月起我已经在读<论语>和<春秋>了。而且,我听紫檀姨姨说,阿娘小时候比我还顽皮,整个博陵屋顶就没有你没蹬过的瓦片。有其母必有其女,这话诚不我欺啊。”
如今在唐见微眼前的这个小崽子,实在让唐见微哭笑不得。
婴儿时期还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的阿难活脱脱就是幼年顽劣的唐见微翻版。而随着她年纪的增长,读书之快识字之多,脑筋转的速度和怼人的能力逐渐展现。
阿难吸收了唐见微的灵气和童少悬的聪慧,当真是她俩的亲女儿。
才五岁,已经比一般十岁的孩童还要能说会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看上去俨然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谁的管教也不服的姿态。
可唐见微到底是唐见微,是她亲娘。
此时不好好摁下她,回头更是得造反。
唐见微将她的小手握住,从自己的脸前移开:“神童二世,既然你读书读得这么快,自然明白‘业精于勤,荒于嬉’的道理。玩可以,但每日玩耍的时间得有限制,更不可骑着阿花四处撒野!”
阿难正要反驳,唐见微提醒她:“难道你忘了上回你硬拉着彭家姐姐上树,结果害人家摔断腿的事了?”
提起彭姐姐姐,阿难方才的汹涌的气势立即畏缩了。
唐见微见她有明显的内疚之意,明白阿难虽然顽皮,但一颗心是热的,也觉得自己无意间戳到了她的伤处有点心疼。
唐见微将阿难抱了起来,走到后院阴凉处,让她坐好等一会儿,端上了她最喜欢吃的芋泥糕给她吃。
要放在平时,阿难早就呼哧呼哧将芋泥糕两口吃干净了,可这会儿,阿难吃得慢悠悠又心事重重,半晌就吃了一块,留了一块,对唐见微说:
“阿娘,下午我想去看看彭姐姐。她也喜欢吃芋泥糕,我这块留给她好么?她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当初若是我能保护好她的话,她就不会摔下去了。”
唐见微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笑着说:“你吃吧,午间阿娘再做,下午你带着热乎乎的芋泥糕去看彭姐姐。”
“嗯!谢谢阿娘!”
阿难顽皮归顽皮,实则是个心思纯良又敢作敢当的孩子。
这点上唐见微还是蛮欣慰的。
童少悬昼时忙于公务,夜里回来便让唐见微歇会儿,由她来带着阿难,教她读书习字,与她谈谈这一日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感悟收获。
阿难在童少悬面前相当乖巧不敢造次,因为童少悬常年浸淫官场,又逢战事,平日里依旧温和,可一旦执笔教导阿难,便会不自觉地显露出威严。
即便阿难知道童娘没有唐娘那么厉害,可童娘眉心一皱,阿难连呼吸都会变得小心翼翼。
可无论是哪位娘亲的教诲,都只会暂时遏制住这初初来到这世间鲜活的小生命,渴望跳得更高看得更远的心很快就会复苏。
惹事之后阿难真诚地悔悟,大概悔悟到第三日的时候,便一切照旧。
阿花是她成长中最重要的伙伴,用阿难那颗常人无法轻易读懂的脑子来解释,为什么每天都要骑着阿花到处跑,原因便在于阿难不想阿花当一只普通的猪。
阿花一旦不跑,它就会越来越胖,越来越如它的同类一样平凡、笨拙,好吃懒做。
她不许她的小伙伴如此堕落。
每日从院前狂奔到院后这是必然要做的锻炼,今日依旧,只不过阿难没能控制好,撞翻了紫檀姨姨的水盆,还大言不惭说唐娘追不上她。
在庖厨听到这话的唐见微当即拎了菜刀出来。
阿难回头一望,吓得脸变了颜色,催着阿花跑得更快。
“有本事别跑!”唐见微用刀尖指向阿难。
“有本事别追!”阿难以牙还牙。
“嚯?小兔崽子皮又紧了是吧?”唐见微将袖子往上一扽,紫檀小心地将她手里的刀给拿了过来,劝道,
“三娘别冲动啊,这刀可不能随便拿……三娘?!”
阿难以为自己已经逃得足够远,逃到了安全距离之外,便开始兴风作浪吐舌头。
紫檀还没说完,收到阿难鬼脸挑衅的唐见微一个健步就蹿了出去,脚下生风,竟用上了轻功!
阿难大骇,阿娘居然飞起来了!
眼看着阿花跑得气喘吁吁也没法跑过阿娘,阿难立即从阿花的背上跳下,扒着院子里的树干跐溜溜地上树。
上树?
以为上树就能躲得了我?
唐见微在心里冷笑,你阿娘我三岁开始爬树,全唐府没一个人能抓得住我,树上可是我的主战场!
唐见微脚尖点地,再在树干上一蹬,直接飞到了阿难的身边,伸手就要抓她。
阿难“哇”了一声,慌不择路一个猛扑,扑到了一旁的屋顶上。
唐见微见这小耗子精几年下来修炼成了猴精,势在必得的一招居然没能抓住她,挺能的啊。
唐见微被阿难激发出了更强烈的斗志,飞身一转也上了屋顶,追在阿难身后。
整个刺史府都被惊动了,紫檀季雪还有一票的家奴全都冲了出来,追在屋檐之下。
童少悬一回来就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急忙跟在阿难之下跑:“童其琛,你爬到屋顶做什么!别跑了!摔下来怎么办!”
阿难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让唐见微别追!”
唐见微:“你个兔崽子你喊我什么!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依旧没法上屋顶只能在地面干着急的童少悬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动不动就上房顶,有什么事不能在地上解决的吗?
童少悬大喊:“你们俩都给我停下!”
见唐见微还在追,童少悬立即摁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三年半前,她为了救唐见微被战马蹬了后背,这伤养了许久才算好,但还时不时会有些咳嗽,唐见微最是在意这点。
童少悬这么一番猛咳,立即传到唐见微的耳朵里,唐见微一跃而起直接将小猴子给捞到怀中,稳稳落地,单手抱着小猴子的腰,立即奔到童少悬面前:
“你怎么咳嗽了?叫你别着急别着急,你怎么不听,还喊那么大声。”
童少悬:“我说话你俩都不听,我可不得着急么。”
唐见微见她脸色红润,说话也底气十足,知道自己被诓了,抬手在童少悬的胳膊上拍了一掌:“好啊,你骗我!”
“我要不出此下策,你俩还在天上飞呢!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们!阿难!”童少悬这句话最后落脚在“阿难”的名字上,让蜷缩在唐见微臂弯里的阿难一哆嗦。
完了,童娘也要骂她了。
阿难立即承认错误:“是我顽皮了,我不该骑着阿花到处跑,我该去读<论语>读<春秋>,业精于勤荒于嬉,我这就将这句话刻在我的书桌上!”
唐见微对着她的天灵感轻轻一弹:“你就这张嘴会说!也不知道随了谁。”
立即知道随了谁的童少悬“嘿”一声:“我这帮着你教训阿难,你怎么还说起我来了?”
“我哪有说你,这不是夸你么?而且本来就是你这聪明劲儿传给阿难,她才会我说一句她回十句的。”
“怎么就赖我?要不继承你这腿脚功夫,她也上不了屋顶啊!”
两人多年如一日互怼成瘾,阿难趁机偷偷溜走。
……
佑康二年的春季,童家上下就在和阿难的斗智斗勇之中度过。
而唐见微和童少悬都分外记挂前线的战况。
数月前沈约夺下了渝州至关重要的一城之后,受伤的消息传回褚县,唐观秋便再也坐不住,谁劝也不管用,直接杀到了前线。
原本紫檀她们还在劝,最后还是唐见微给她备了马车,抽调了精兵送她去的。
“让她继续待在褚县只怕会让她操心出个好歹来,而且姐姐已经跟着沈约‘死’过一回了,现在的姐姐,比谁都厉害。”
唐观秋和唐见微用力一抱,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奔赴她一心向往之地。
直到她离开,紫檀听唐见微喊她“姐姐”,才恍然发现:“她是大娘子?!”
唐观秋也住在刺史府,只是平日里为了不暴露身份,易容之貌从不怠慢,也一直深居简出,紫檀没什么机会碰到她,只当她是来府中帮忙的,跟她聊过天都没将她往大娘子身上去想。
季雪见她震惊的模样,忍不住笑话她:“你可真笨,成日从你眼前走,这都没发现。”
紫檀本来想骂她两句,可念及她和大娘子曾经那段孽缘,骂的话已经到嘴边了,又生生咽了回去。
季雪见紫檀支支吾吾的模样,敲了她后背一拳:“干嘛?有话直说。”
紫檀:“你……一早就发现大娘子了?”
“也不是,一开始我也没发现,但后来跟她借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她让我帮忙保密,也就没告诉你了。”季雪还记得唐观秋问她胳膊上的伤好了没有,有没有留疤。原来她都还记得。
季雪看着唐观秋远去的方向,她知道,唐观秋永远只会向着沈约的方向去,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的脚步。
“哦。”平日里咋咋乎乎的紫檀一个字结束对话,极其不像她的作风。
季雪说:“我可不是有意瞒你。”
紫檀:“我又不在意你瞒不瞒我。”
季雪想了想:“也是。”说完便走了。
紫檀挽着唐见微回去的时候,琢磨了一番刚才她和季雪的对话,以及季雪离开时的表情。
总感觉季雪生气了,紫檀心想,跟我没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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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卫袭的支持,沈约全无顾及,一心想要将澜仲禹击溃,从他的军中将孙佘二人挖出来。
澜仲禹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的人,而渐渐地,有一些传言飘进他的耳朵里——
这些年在西南与他不死不休的疯子,就是沈约!
是那个早就该死在绥川的沈约!
澜仲禹听闻此事后数夜难以安息。
难怪此人如此骁勇又疯魔,原来是沈约!
她没死?
比澜仲禹还要心慌的,自然是孙允和佘志业。
当年他俩是如何设计陷害了沈约,又是如何将她和她的部下全部掩埋于绥川,这事儿还历历在目。
早就以为沈约毙命绥川,这么多年过去或许都再投胎去了,谁能想到,这早就该死的心头大患居然活着回来了。
如此便能想象,为什么沈约会这么疯。
她是来报仇雪恨的。
孙佘二人因“沈约”二字如芒在背,即便身处澜家军大营,依旧惶惶不可终日。
这谣言并不是被刺探了军情,而是童少悬和沈约商量好,故意泄露出去的。
当初她和沈约为了迷惑澜仲禹,连带着让博陵澜氏也一并琢磨不透,童少悬一直藏着消息,就连博陵童府也只由天家代为转告了一回消息,说童唐二人在西南一切安好,勿念。
如今卫袭支持她俩结算澜仲禹,大军南下,沈约连下数城,眼看渝州就要被沈约握入手中,想必澜仲禹心中也焦恼不已。
沈约一定会再次回到众人的视野之中,而此时让她恢复真实身份,还能在心态给予澜仲禹打击,是绝妙的好时机。
沈约便自行传出了消息,在童少悬的推波助澜之下,果然搅乱了澜家军的军心。
当唐观秋不顾危险来到她身边,她摘去伴随她多年的易容之物,以真面目示人的那一刻,心中是何等的畅快。
眼下形势大好,可长年累月不看管的伤集中爆发,让沈约陷入了颓靡,有心无力之感更是令一向沉着的她难得的焦躁。
就差最后一步了,若是在此止步不前,只怕迟则生变。
就在她心烦意乱无法一鼓作气之时,童少悬来了。
她来领兵作战!
童少悬知道前线的危险,更知道此刻一举灭敌有多重要。
前线士兵们听说童刺史来了,那个会造各种机巧的奇才来了,军心大振!
童少悬不仅带来了军心,更是带来了为歼灭澜家军而造的铁牛。
铁牛灌入石漆可自动,点火之后不用人推,能自行冲入敌阵,体重数千斤,十人牵而不易制。冲入敌阵之后,可由铁牛可射箭、弹钉、散雾,能有效搅乱敌方军阵,杀伤力也不容小觑。
童少悬手握《大衍鹤集》这么多年,明白阿燎先祖的所有智慧,可经过西南战事之后,她明白即便再去钻研,也只是效仿到了阿燎先祖最表层的毛皮。
只有因地制宜,因时局而变,才算是真的领悟《大衍鹤集》之中变化万千的神机。
铁牛便是童少悬走出的第一步,也是战胜澜仲禹,将西南彻底打下来至关重要的一步。
澜仲禹终于败了,兵败之后澜仲禹逃往丰州,童少悬派了一队人马追击澜仲禹,刚刚好转一些沈约亲自带兵狂追孙佘二人。
童少悬荡平战场,紧随其后与沈约汇合之时,沈约已经逮到了孙允。
而佘志业在逃往的过程中坠落山崖,但未找到尸骨。沈约和童少悬都觉得此人狡猾,说不定是诈死,当继续追查此人的下落。
童少悬终于见到了当年军资大案的罪魁祸首之一,孙允。
这位曾经的绥川刺史面相不过四十出头,即便被虏,依旧挺直着腰杆,一双锐利的丹凤眼藐视所有人。
这便是阿慎家族之难的祸端,如今,终于抓到了。
童少悬刚要去和沈约说话,便见沈约在马上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坠马。
“扶住她——”童少悬大喊着立即扑上来给沈约当了垫背,这才让疲劳过度的沈约没有摔出个好歹,可惜童少悬被这么一砸,砸得三天没能下床。
这战场上真是处处都是危机,来自敌人,也来自自己人……
西南被收复,孙允即刻押回博陵受审。
卫袭一道敕旨传到褚县,择日便会有新的齐州刺史上任,待交接完毕,童少悬沈约等人回博陵封赏!
“能回去了,三年多,终于能回去了啊……”这天大的好消息让唐见微长舒了一口气。
“阿娘,博陵大吗?有什么好玩的吗?”阿难好奇。
“大,可比褚县大多了。你就是在博陵出生的。”
“我已经不记得了。”
“回到博陵你便能见你的阿翁阿婆,还有你的姑姑们了。她们肯定特别想你,特别喜欢你。”
“是么……”阿难对这些人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相比于远在千里没怎么相处过的亲戚,阿难更不想离开褚县,更舍不得离开彭家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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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新任齐州刺史的日子里,童少悬收到了姐姐们和白肇初的信。
大家都听说她们要回博陵了,万分欣喜,同时也不约而同地提醒她:
“这三年多博陵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你们回来之后可要仔细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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