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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泸也不知道那两道人会如何对待他俩,这点距离称不上安全。也不敢拖延,稍稍缓过来一些,立刻就起身围着粉墙查看,恨不能找出条缝来领着师弟逃出生天。
晏还暖的缝要是那么好找,大约也就不会得个浑号扒皮了,玄泸连个针眼都没找到,和这面粉墙面面相觑,相看两厌,尤自不死心地抬爪拍了拍。
墙面很结实,一时半会想刨个狗洞出来只怕不容易,按晏代掌门的尿性,说不定让你刨是能刨,只永远刨不到头也是可能的。
玄泸不由自主地团团转,十分焦虑。晏旷眼巴巴的目光也跟着他转,不一会儿就晕,只好转头去看别的。
两人目光灼灼,恨不能把墙面烧出个窟窿来,墙面挺有骨气,丝毫不为所动。
“师兄,我在下面垫着你,你就能跳得过去了吧?”小天狗仰头看了看滴檐,又看了看玄泸,他其实不太敢独自留在这儿,眼圈慢慢红了,然而还是小声说,“我跳不过去,你出去了再找白泽哥哥来救我吧。”
玄泸偏头在他泛红的眼角扫了一眼,没吭声,也仰头去打量墙头的高度。
两小只刚才也没有想到这办法,这会一看,结果好么,这主意才刚想出来,那墙头就跟听懂了人话一样,当着师兄弟两只的面,就跟雨后春笋似的,蹭蹭蹭地往上拨个,长到足足两丈来高才羞答答地停下来。
小天狗仰得脖子要断,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张着嘴短促地叫了一声:“啊!”
显然青云一派的门风,代掌门是个丧天良,师弟则是个丧门星。这两位凑在一块儿,理所当然凑不出个什么好来。
玄泸经历了这一晚的跌宕起伏,多少有些麻木,这时也没脾气,反而而莫名松了口气,抬爪子把小天狗快仰成落枕的脑袋拍正,说:“算了。再想办法。”
他又转了两圈,想到晏旷方才提到的鬼打墙,心里忽然隐隐一动。
他是不信鬼打墙一说的——晏代掌门天天作妖的地方,什么鬼这么大胆量能呆得住?那两道人不请自来,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明显是上门来图谋不轨的。
不过刚刚那道人对他们视如无物的态度,着实有些奇怪,好像是真没瞧见他们一样。
玄泸努力回忆了一下细节,发现应当是如此,只是不知道原因。
石壁那边不知出了什么变化,只见上空透出的光华越发明亮,闪烁不定。
玄泸想想就这么呆下去也不是办法,反正如果对方看不到也听不见,那么过去一点也没事,如果对看早就发现了他们,那么躲在这儿也没有用。他拿身后这堵墙毫无办法,索性横下心来,打算再近前去,看看那两名道人究竟搞的什么鬼。
于是对晏旷道:“我过去看看,你在这儿好好躲着。”
转身走出两步,忽觉得身后不对,猛然一回头,只见小天狗正里进外出地紧跟在他屁股后面,险些和他撞在一处。
小天狗这会儿说什么也不肯自己一条狗呆着,玄泸只得带着他。
两只鬼鬼祟祟仍旧来到小路尽头。玄泸努力平复着心跳,由他先行探了一个狗脑袋出去,也不管自己刚才狗嘴里已经吐过人话了。这会只假装自己真正是条看家护院的小黑,纡尊降贵地叫唤了一声道:“汪。”
小天狗怂归怂,该仗义的时候倒也知道要仗义,两只小妖伦落到这步境地,没见得师兄就比他强到那里去。虽然玄泸让他老实跟着就行了,千万不要多事,但晏旷觉得总不能师兄独自冒险,战战兢兢地也从玄泸身后绕出来,抬起手朝对面摇了摇,说:“两、两位道长大叔,晚上好啊。”
万幸两个道士果然充耳不闻,连眉毛都没有朝这边抬一下。玄泸心里的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瞪了晏旷一眼,怪他自作主张。
小天狗讪讪地把爪子放下来,心里倒是半点也没有反省的意思。
此时石壁上幻化不定的影像已经渐渐稳定下来,隐约呈现出一片群山,山上树木葱荣,数不尽的楼台殿宇掩映其中,沿着山脊不断展开,绵延成片,几乎一眼望不到头。浩荡远空中有飞鸿浩影,在天地之间自在盘桓。
石壁上仿佛笼着一层黑纱,掩去画面中彩瓦朱阁碧空苍山的本来色彩,天地间只余黑白两色,让本该赏心悦目的景色无端透出几乎阴气森森。
两名道人看见此情此影,脸上却是都露出大喜神色。其中一道人执着鞭子抽那伏在地上的野兽,一味地催它上前。
玄泸不敢冒然靠得太近。这障眼法来得蹊跷,玄泸尽量不去想什么时候会突然失效,至于靠得太近了会不会失效这种可能,还是小心为上的好。见对方果然无视了他们,连忙收敛心神,试图找出点有用的蛛丝马迹来。
空地上那个古怪法阵是不敢多看的,玄泸只勉强记了个大概,又去瞧旁边放干了血的两具兽尸,原身是两只黑熊,只是微型异常的高大健壮,手足和覆盖在黑毛下的五官都隐隐约约有了些人形,竟已经是初初踏进了精怪门槛的妖兽。
而还省下一口气的那只看身形是只猩猩,它蜷缩在地上,在道人的鞭下瑟瑟发抖,看不清楚模样,不过看它举动颇具灵性,想来也不外乎是得了些造化的小妖小怪。
玄泸又去打量两个道士,把他们的模样和道袍上纹样牢牢记在心里,只是晏还暖每天的教授时间只有短短个把时辰,讲什么又完全随心所欲,全凭他高兴,实在是还没教到各门各派的标识象征。
玄泸认不出这两人出身,只好都先记在心里。又去细看石壁上的画面,只是越看越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眼熟。突然听得晏旷在旁边‘啊’地轻叫了一声。
原来那道人把猩猩抽了一通,抽得那生灵新伤覆着旧伤。这只猩猩精怪一向乖觉灵巧,算是这道人手下兽奴中过得比较好的,这才逃过了方才差点被取血画符的一劫,此时接连惨遭毒打,对那石壁有种出自本能的极度恐惧,到底还是压倒了身体上的疼痛,让它连主人的命令也不听了。
这道人见状,却是索性住了手,冷笑一声,伸手往袖中一招,也不知他作的什么妖法,竟平空掉出一只狐狸,瞧那个头不过比两只巴掌稍大,正落在道人手中。
这小狐一掉出来就剧烈挣扎,扭着头想去咬道士手掌。被道士下死力捏着后颈重重一抖,想来是疼得狠了,四爪都无力垂下,闭紧了眼睛喘息发抖,只是从头到尾一声也不吭。
猩猩瞧见这只小狐,也不知道这两者之前是怎么沾亲带故的,反正它竟然异常地激动起来,喉咙中狺狺作声,有好几次几乎想朝道士扑上去,只是被道人身上的契约压着。它无计可施,最终颓然地趴在地上,对着道人嗵嗵地直跪头。
那道人不为所动,脸上浮起个阴冷笑意,阴侧侧道:“你若不愿意,就让它替你去好了。一群牲畜罢了,居然也学人讲仁信道义,忠心护主那一套,可不可笑?”
玄泸一看清是只狐狸,心里隐约就觉得要糟。
他这位师弟虽然是天狗血脉,然而自小混迹在狐狸群中长大,纵然现在明了自己的身份,在山林中看见狐狸依然像见到亲人一样,觉得十分亲切。
玄泸转眼再看晏旷,果然小天狗眼睛都直了,看那样子都恨不能学那猩猩一般,跪下去冲人磕头替那小狐求饶,难以置信道:“那,那还是小孩子!他想做什么?”
“师弟,师弟。”玄泸连忙道,“你快醒醒,咱们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己都还自身难保,你别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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