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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猩又惊又怕,不住地摇头,眼中满是恐惧和哀求。
师兄弟两则是冷不防听他提到白泽,不由得一愣,彼此对视一眼,皆是惊疑不定。
玄泸立即当机立断道:“先听他说什么。”
只见那年轻道士掏出一面玉符,继续微笑道:“这是当年五方盟誓的信物,你拿着这个进去,找到白泽就给他看,请他通融,放我与木师兄从此路经过。就这一件事,也不是很难,办成了,不光放了你们两,听说和你们一道抓来的同伴还有不少,若你立下的功劳不小,回去以后或许也可以多放几个?是吧,木师兄。”
另一名脸色阴沉的道人略略一顿,点头道:“可以。”
这猩猩虽然也有灵智,但显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脑袋比小天狗还要不好使。年轻道人一番话随口道来,处处虚情假意,言语间简直把它当三岁小孩子戏耍。它却是救人情切,听得还能多放他同伴,虽然还是害怕,但显然已经是动摇了。
它看不明白,玄泸却是半点也不信的这两名道人的,脱口而出道:“他骗人!”
但对方谁也听不见,眼看那年轻道人微微一笑,把玉符往前一递,猩猩犹犹豫豫,还是抬手接了过来。
它把玉小心翼翼地捏在手掌心里,慢慢站起身来,又回头朝小狐狸看了几眼,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身子一窜向石壁扑去,壁面竟像是空无一物,毫无阻碍地任由他一头扎了进去。石壁上原本如水墨画就的山川房宇似乎随着他的动作被搅动,烟一般地扭曲起来,渐渐消散,不分彼此地融汇成一团淡灰色的雾气,一时之间什么也瞧不出来了。
玄泸‘啧’了一声,方才醒悟过来,正后悔自己多事失言,颈部的皮毛狠狠一疼,不由得闷哼一声。
晏旷平时不敢这么对师兄直接上手,但偶尔这么敢一次,顿时就没轻没重,混然不觉自己差点把师兄的毛也薅下来一大把。
“师兄。”
令玄泸惊讶的是他这平时怂得没眼看的师弟,此时居然没有被吓哭。他气愤又惊恐,人有点哆嗦,显然还是害怕的,但是眼神清明,亮得都有点吓人了。
“师兄。”小天狗急急地问道,“他是说白泽哥哥就在这大石头里面?白泽哥怎么会在里边呢?如果白泽哥哥不答应他们的事,他们会怎么做?”
“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玄泸连忙道。小天狗现在和王八吃了称砣的状态颇为相似,像是那种下决心发了狠准备找点事的样子,直看得玄泸心惊胆颤。“……你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对白泽还是很尊重的,而且白泽那么好说话,借个道这样的小事,也不见得会拒绝他们。”
晏旷用眼角余光瞄了瞄地上的法阵和倒毙一旁的黑熊尸首,又抬眼看着玄泸,也不吭声,显然是不相信这些人的尊重能尊重得到那里去。
玄泸万万没想到师弟平时看起来傻乎乎的,居然在这个时候难得地聪明一回,不好哄骗了,只恨不得狠抽他几个耳括子打得他晕头了才好,偏又不好在这儿和他计较,只得好言好语道:“白泽本领远在你我之上,总不会还怕这种小道士,而且他们也不一定就能找得到呢。你听师兄的,今天是师兄的过错,把你带到这里来,必须得把你好好地带回去。过来……”
晏旷低着头,用手指捻着衣服的袖口——尽管小天狗不情不愿,但他这两个月来一直在长个子。白泽自从上次发现他衣服短小之后,正好天气又转凉,于是重新给他做了冬衣,多放了尺寸,用的是很柔软的布料,里头还填着软蓬蓬的棉花,现在穿在身上长短正合适,温暖又熨帖。
小天狗从前到了冬日,只能缩在铺了干草和苔藓的树洞中,靠自己的皮毛御寒,有时下大雪找不到吃的,还得饿着肚子。他觉得冬天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暖和过。
而等到了春天,白泽说过了,到时还要给他做春衫。
晏旷下了决心,悄悄地后退了一小步,让开了玄泸试图勾住他裤腿的爪子,抬走头来,结结巴巴地对玄泸说:“师兄,你、你自己寻路出去吧。我要去帮白泽哥哥。他们不是好人,我不相信他们。他们有两个人,还有小妖怪做帮手,白泽哥哥只有一个人,会被欺负……”
玄泸一爪子挥了个空,无比痛恨自己不能化作人形,狗爪子用起来始终是不灵便,否则捆了晏旷拖走,多么省事儿省心,现在这样,简直能气得他骨头都疼,气极而笑,怒道:“你连皮带骨就这点斤两,能干什么用?添乱吗!白泽好歹是一代大妖,用得着你帮忙!”
“我有牙!有爪子!能抓能咬!我、我就是能帮上忙!”小天狗也不知道自己能派什么用场,然而他又不愿意什么都不做,只梗着脖子冲玄泸道,然而他外强中干,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了。
“你有牙有爪子有什么用,人家照样一个手指头就摁死你了!”玄泸嗤之以鼻——身为妖怪,还和野兽一样凭借爪牙,好了不起哦!
然而他从小天狗话里听出隐约的哭腔,沉默了一瞬,只好颇为无奈地收起了未出口的尖酸刻薄,放缓声音哄小天狗:“而且说不定里面根本没有白泽,他们就是为了骗那只笨蛋才编的瞎话呢。你不要跟着上当。”
晏旷将信将疑,暂时安静下来。玄泸嘴上哄住了他,心里却是敞亮,只怕这两个道人的话里有□□分是真,仙家手段出人意料,这石壁有诸多异象,若说是连通着什么秘境不是不可能,那么白泽在此镇守也就说得过去。
一时心下迟疑,玄泸不知自己是该领着小天狗去另寻出路,还是继续留在这看看情况。
此时旁边石壁上只见雾气缭绕飘荡,半晌没了动静。两名道人并不着急,十分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候。
被称作木师兄的道士依旧面色阴沉,想来这模样已是天生的。年轻道人却是左右顾盼,对着晏还暖院中种的种种奇花异草评头论足啧啧称奇,道:“青云宗不愧是昔日一等一的大派,只看这周围所见,不少都是百年以上的难寻药材。我们若能取得妖丹,还需不少辅材炼化,回头要是能破了这院中防护阵法,正好取些合用的带回去。”
这年轻道人说话的意思,晏旷听他们还打着主意要偷代掌门的药材,整只都给气得不行。玄泸心烦意乱,用牙紧紧咬住小天狗的衣裳下摆,不让他冲上前去,心里却是飞快地转了数个念头。
之前说是要借道,此时却又说要
取妖丹,究竟那一个才是真的?妖丹又是从那儿来的?这道士言谈间旁若无物,简直没把自己当外人,仿佛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都是种在他家后院里的萝卜一样,能想拔就拔——为什么就这么有底气?
玄泸向来心思多,于是东拼西凑,胡思乱想,自己得出了一个十分阴暗的猜测,一时惊骇不已,背上涔涔地出了身冷汗。
玄泸有点怀疑,这两人的真实目的是冲着白泽来的。他想把这想法掐下去,可就连晏旷都会觉得这两人对白泽不怀好意,玄泸想就这么自欺欺人,实在大不容易。
他仍是相信白泽有大本事,可这大本事从来没有见白泽显露过,万一——万一白泽这不是蹈光养晦,而当真是个披着大妖皮的银样蜡枪头,这乐子可就大了。
玄泸进退两难,只盼着年轻道人最好像自家师弟一样嘴碎,能再自个得啵得啵地说出点有用的讯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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