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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全死啦?!”当听说派出去搞暗杀的刺客一个没剩,董世英气的嘴角直抽抽,那可是他们董家花了大价钱培养出来的死士,就这么轻易死了?“真是一群废物。”
贺连州更着急,急的来回踱步,“殷城是谁呀?最擅长暗杀。派刺客杀他,哪有那么容易?眼下重要的并非此事,而是任丘中了殷城的奸计,如今已被押入刑部大牢,待殷城返京,定会借机参我用人不当。阁老,您说我,……可如何是好?”
相比这俩人的急躁,董万庭显得泰然了许多,他手捻银髯,微垂眼帘,“刺客全都死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留下活口,我们才难以应对。至于任丘之事,那只是用人不当而已,并非大过,你无需紧张。只不过,连州你近来就莫要再与其接触了,免得有人借题发挥,那你可就说不清楚了。”
董世英道:“爹,说话殷城就回来了,进了京城,恐怕就更不好下手了。要不然,我们派人在半路上,找机会下毒?他就算连夜赶路不投客栈,但总要喝水吃饭的吧?”
“不必了。”董万庭嘴角轻轻挑动,“殷城是个谨慎之人,之前已经打草惊蛇,就不要再继续了。否则,一不小心,可能反被他拿了把柄。”
“那我们就这么白白便宜了他?”贺连州不甘道。
“当然不是。”董万庭浅笑之中,带着自得的神情,“老夫让他回来,是等着看一场大戏。”
“大戏?爹,这戏从何来?”
董万庭道:“殷城能放下一切寻找失踪的魏依然,足见其在他心中的分量。如今她被殷城接回来,便是给我们提供看戏的机会。”
贺连州不解,“恩师所说的,究竟是何戏码?”
董万庭一笑,捋了一把胡须,“正是……二虎竞食。”
董世英与贺连州面面相觑,“二虎竞食?”
“正是,不过,此计要成,还需一个人。”董万庭眯了眯眼睛,“此人不能是我们的人,却要比我们更恨殷城……”
* * *
柴炭司内,冷清又破落,邹家父子坐在空落的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自从被贬官,邹家父子可谓是尝尽了人情冷暖。以前都要仰其鼻息的人,如今却个个居高临下的对他喷鼻涕。
尤其是,以前被他呼来喝去,踩在脚下的程尤贞竟然一跃成了工部主事。就算程尤贞根本无心与他计较以前的事情,可也架不住底下那些想拍他马屁的人,开始变着法的找邹家父子的麻烦。搞的邹家父子现在在柴炭司的处境十分的悲催。
“爹,赶紧想想法子,找找门路,我是一天也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待着啦。”邹严五官耷拉着,要死不活的道:“与其在这儿,还不如回老家去呢。”
邹珏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回去?能回的去吗?那个殷城把咱们贬到这儿,就是为了折磨咱们。”说着,他一瞪眼,指着邹严翻旧账,“这还不都是因为你?什么人不好招惹,偏偏去招惹殷城的女人?你也不看看你长了几个脑袋?”
“那,那也不能完全怪我吧?谁知道他一个太监还能对女人有兴趣?”
“谁知道?你……”邹珏换了口气,“事到如今了,说什么都白费。唉,咱们父子,只怕再无出头之日啦!……”
“有人吗?”
这时,门口传来人声。
邹珏往门口看过去,“谁呀?”
来人是个穿着干净,质朴的中年人。看见邹珏面带笑容的走上来,“邹大人,我家大人想请二位去喜凤楼一叙。”
邹严也凑了过来,“你家大人?谁呀?”
来人笑眯眯的,“我家大人姓董。”
……
* * *
京城里有间书斋,名为名仕馆,馆中藏书无数,收罗天下名书名画。是许多青年才俊常常聚集,吟诗作对,畅谈天下之地。
邹严今日衣冠楚楚,俨然一个读书郎,手捧一幅画,走进了书斋。
一进门,他从左往右,眼睛在书斋内环视一遍,终于看到了他的目标。
“乔公子真不愧是当世之才子,不仅文采风流,连画艺也如此出众。”三个青年此时正围着一张桌子,对其上一幅画作大加赞赏。
而这位被称为乔公子的男子,二十来岁,一身锦服,长得面白如玉,温文尔雅,细看之下,竟与宫中的乔皇贵妃有几分相似。
他便是乔若玉的弟弟乔若川。
乔若川平日鲜少去热闹的地方,唯一喜欢的地方,就是这名仕馆,基本每天都要来一趟,而且每次来都穿常服,不报家门的,与人切磋书画,吟诗作对,猜个诗迷什么的。
邹严与他已经在名仕馆里“偶遇”过几回,皆有过短暂的交流。乔若川对他的印象很好,因为每每他吟诗作对,只要邹严在,便会大加赞赏,而且赞得天花乱坠,令他很有面子。所以,邹严一出现,乔若川眼睛就是一亮。
邹严看见乔若川,立刻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来到桌前,往那画作上一扫,还未看清上面画的是什么,便啧啧称赞,“公子年纪轻轻,绘画竟有如此造诣?哎呀呀,若非在下亲眼得见,恐怕还要以为是哪位先贤之作啦。”
这马屁拍的,要给了一般有自知之明的人,肯定脸红,但是乔若川不然,他觉得这话说的恰到好处。
他面带笑容,故作谦虚道:“兄台谬赞了,在下不过是随手而作,岂能与先贤相比?”
“公子随手而作,已然如此,若是认真之作,那,那还了得?”邹严眼珠转动,顿了一顿,“正好,在下今日偶得一幅画,不如请公子也鉴赏一二,看看有何不足?”
“好啊。”乔若川说着朝他手上的画轴一扫,“就是这幅吗?”
“正是。”邹严笑了笑,遂将手上的画轴往桌上一铺。乔若川与旁边两个年轻公子同时聚目,往那画上一看,画中是一幅人像。
画中一女子,绿衣青纱,袅袅婷婷,长发垂肩,不施粉黛,双目朦胧之间,总给人一种恬静之感。
乔若川盯着画中人注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此画绝妙,只是画中女子,双目略显黯然,有忧郁之色,让人观之扫兴。”
邹严竖起大指,“乔公子果然眼力非凡,此女乃是一盲女。虽然双目失明,但很少有人能看出她失明。”
一听此言,乔若川诧然道:“兄台言下之意是,见过画中女子?”
邹严道:“何止见过,还曾多次去听此女说书呢。”
“说书?”乔若川不解。
“呵,乔公子有所不知,此女乃京城北边儿,茶肆听雅轩中,掌柜的义女,名叫魏依然。她不仅长是漂亮,还满腹精妙绝伦的故事。而且故事当中,诗词歌赋,天文地理,无所不通。谓之才女,当之无愧呀。”
乔若川本来一见魏依然的画像,便心动不已,不想人还在京城,更没料到的是,还是个才女。这令他不觉流露出喜爱之色。
旁边一年轻公子察言观色后道:“诶,乔公子不是一直寻寻觅觅,欲娶才女为妻吗?那这位姑娘,才貌俱佳,岂非公子意中之人?”
乔若川注视画中,好似自语,“只可惜,她双目失明……”
另一个年轻公子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诶?我虽不曾去过茶肆,不过,前阵子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有个说书姑娘被人绑架了,该不会就是她吧?”
“嗯?被绑架了?”乔若川面现一丝紧张。
邹严叹了口气,“是啊,要不说红颜薄命呢,据说,此女至今下落不明。”
乔若川先前还在嫌魏依然双目失明,此刻却因她的消失而感到惋惜,不禁叹气,“唉,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邹严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收了画,朝乔若川拱手,“乔公子,今日在下还有别的事,就先行告辞了。改日,再来与诸位聚谈。”
说完,他拿了画就走,乔若川忽然感觉自己对那画像还没看够呢,打了个愣神便追了出去。“哎!兄台慢走。”
邹严窃笑一下,转身明知故问,“乔公子?还有何事啊?”
乔若川看着他手里的画道:“兄台可否将此画卖给我?”
“啊?!”邹严一惊,戏精上身,“哎呀,公子,你莫非当真看上画中之人?”
乔若川道:“此画精妙,我只收藏一幅画像而已。”
邹严摇摇头,“即便如此,这画像,在下也不敢随便卖给他人。”
乔若川不解,“这是为何?”
“实不相瞒……”邹严神神秘秘的四下环视了一圈,贴近乔若川小声道:“此女乃是东厂厂公看上的人,不管她是生是死,她的画像岂是平常人敢收藏的?我这个,八成也是有人要送与他的。”
乔若川一愣,谁?
“你说的是殷城?!”
邹严惊慌道:“公子小点儿声,厂公的名讳怎好直呼?”
“呵~”乔若川轻哼一声,带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在他眼里,殷城不过是他们乔家养的一条狗,别人怕他,他乔若川可不怕。不过……
一个太监居然有喜欢的姑娘,这令他对画中之人,便更加有兴趣了。只是可惜,这姑娘已然不在了。
他挺了挺身,“你放心,把画卖给我,殷城绝不敢找你的麻烦。”
邹严故作为难,“这,这恐怕不行啊……”
乔若川脸色一沉,“平日看你挺有眼力,怎么如今却糊涂了?别说殷城看上的女人,就是他的命,本公子想要也随时能要。”
“啊?!”邹严就等着他报身份呢,心说你快着点儿,报完我就收工了。
乔若川眯眯眼睛,傲娇的一哼,“你好好想想,本公子姓什么?”
邹严想了一下,恍然间张大了嘴巴,“乔……,乔?莫非公子是皇贵妃的……?”
乔若川嘴巴一撇,终于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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