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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幸轻飘飘说:没有,为师吃着玩,说着,便捏起一颗,用牙齿咬掉一小半吃起来。见单渊还愣着看他,沈白幸不悦:老实练剑去,待会就考你。
单渊背过身,沈白幸被药丸苦得眉毛皱成一道,以前他吃药都是直接用水咽进去。刚才,为了让徒弟相信真是糖豆子,特意咬了一点点故作轻松,没想到竟然这么难吃。
他赶紧端了整杯茶水,咕噜咕噜喝掉,嘴里的苦味还萦绕不去。
无法,沈白幸招呼都不打,脚步飞快的跑回房间,从柜子里面翻出蜜饯。蜜饯进嘴,沈白幸眼神一亮,继续从柜子里面掏蜜饯,吃得吧唧吧唧响。
他专心在吃东西,忽视了窗户被风吹开一道小缝。
单渊背脊挺直的站着,透过窗户缝,看见师尊坐在床边晃着双腿,手心捧着一把蜜饯,表情很是享受。
他看了会,默默地的回去继续练剑。
第40章 渡劫
化雨峰中,桃林布满半山腰,粉色的花瓣被风吹起四处飘扬,掉进山谷落上发丝。
青绿的草地上铺了一件黑色的大氅,沈白幸躺在上面,身上还盖着自己的狐裘。他眯着眼睛看蓝天浮云,飞鸟彩雀。
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桃林里,身材挺拔的男子执剑,泠泠剑光所过之处,激起无数桃花瓣,被气劲挟裹鼓做一团,冲上半空倏然炸开,纷纷扬扬落下。
沈白幸看着灵云山的美景,心情非常好。他懒懒散散的正要用狐裘盖住脑袋睡一觉,突然被花瓣敷了一脸。
漆黑如泼墨的长发中夹着桃花瓣,白皙的脖颈上也是,甚至还有一片不偏不倚的掉在沈白幸睫毛上。他眨动眼睛,将花瓣抖落下来,深吸一口气,侧脸望过去,对着徒弟的背影道:练剑就练剑,整这些花里胡哨作甚?
弟子手抖了一下,还请师尊见谅。
你今天已经手抖第三次了。
弟子有罪。
沈白幸无可奈何的坐起身,桃花瓣便顺着顺滑的青丝掉落,是不是为师盯着你,你紧张?
没有。
那你手抖什么?总不能害了病吧。
单渊抿直了嘴角,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迎着沈白幸越来越逼迫的目光,他眸光闪动,闷闷道:师尊说要教弟子剑法,可弟子练了一个时辰的剑了,师尊还
剩下的话单渊吞进了肚子,他默不作声的别开脸,继续说:师尊要是想睡觉,弟子可以先送您回去。
沈白幸食指弯曲抵在唇边,若有其事的咳嗽一声。确实,今天早上就说要教徒弟,结果自己犯懒差点要睡着。沈白幸瞧着徒弟一副别扭的表情,心中有愧,自从他认定单渊跟宋流烟有一腿以来,跟徒弟的关系变回往昔。
单渊重伤初愈,就马不停蹄的练功,无论刮风下雨都不曾懈怠。反观他这个师尊,因着徒弟努力,自个就松散不尽师尊之责。
沈白幸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负责任,素手一伸,折了一根桃花枝拿着手中。他手腕翻转,像拿剑一般将桃花枝一端抵在地上。宽袖飘动间,将花瓣从树枝上刮落。
看见沈白幸的动作,单渊眼底漫出一丝幽光。
灵力顺着手心涌上树枝,震飞几片花瓣。绣着紫金色云纹飞鸟的衣摆,随着主人的动作,从草地上划过。视线所望之处,蓝衣仙人长眉微挑,凤目中藏着笑意,如同三月吹过桃林的微风般飞掠而来。
花枝跟漆黑的长剑交锋,反而不落一点花瓣。沈白幸旋身回手,花枝撞上剑锋,剑意波及附近的桃树。
单渊面目深沉,细看才能从眉梢眼角中窥见丝丝愉悦。破焱在他手中发出凌冽的金光,剑锋所指,一片清寒,正是沈白幸前日甩过来书中的招式。
不错,沈白幸几招就知道徒弟这些日子修炼效果甚佳,脚尖一点,平地后撤。
两人一来一往,沈白幸给徒弟喂招喂得如鱼得水。破焱割开法印,闪烁着寒光的剑尖直逼而来。
沈白幸手指一拨,还没碰到破焱剑身,单渊就感觉手臂一沉,不得反应,长剑脱手,带着余势咚的一声深深扎进树干。
沈白幸收回花枝,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日再同你喂招。
多谢师尊。
你修为是不是又长进了?,沈白幸同单渊交手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虽然剑式还是以前的剑式,但出招时的速度更快灵力更强。
单渊将破焱召唤回来,道:已经是筑基八阶了。
这么快?,就连沈白幸听见徒弟进步如此神速,都不禁惊讶。他纳闷的抓起单渊的手腕,探出一丝灵力进入对方体内查看,我记得以前给你测过,资质中品灵根,怎么会那么快?
单渊默不作声的任沈白幸那一丝灵力游走进丹田,他望着对方阖上眼睛的脸庞,开口说:弟子也不知道。
半晌之后,沈白幸收回手,他只能感觉到单渊体内那刻灵丹吞吃他灵力的速度更快了,眉毛蹙起,它好奇怪?
单渊不明所以,师尊在说什么?
没什么,沈白幸搪塞过去,他心想总不能告诉徒弟,你这灵丹太调皮,已经第二次吃为师的灵力了吧
这片桃林在化雨峰中生长得枝繁花茂,棵棵都比寻常山中的粗壮,最大一棵都能让人横躺在上面。沈白幸将狐裘披着肩上,然后将黑色的大氅丢给单渊,你也披着。
弟子不冷。
那你带出来干嘛?
师尊怕冷,以防需要备着。
沈白幸轻唔一声,感慨徒弟的孝顺,过个几年就要便宜别人家的姑娘了。他朝山上走,低头看路的时候,一个雪白的毛团突然从前方的树上弹跳过来。沈白幸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后躲,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衣摆,将自己绊住。
惊慌失措之下,沈白幸抓到什么算什么。
眼前一暗,单渊没站稳,被他师尊拉住袖子直接往旁边倒,朝着沈白幸压过来。
天旋地转,沈白幸感觉后脑被一只大手托住,结实的臂膀搂在腰上。
砰的一声,单渊在最后关头用自己的身体做肉垫接住了沈白幸。
鼻梁磕上胸膛,直将沈白幸弄得鼻子发酸两眼冒出泪花。他最近身体本就不好,惊吓之后转了几圈脑袋都是晕的,双手撑在单渊肩膀抬起头,好痛。
凤目润出湿意,将眼尾染成绯红,一贯用冷淡伪装自己的仙人此刻两眼模糊,淡粉色的唇瓣张合,声音娇憨。
单渊搂在沈白幸腰上的手收紧了一分,看着对方开始回神。他指尖凝聚一点灵力,隔空打在花枝上。
徒儿,你松开唔!
沈白幸话还没说完,搂他腰的手倏然加大力道,被扣着后脑勺翻滚一圈,从上方变成在下方的姿势。
哗的一下,断掉的树枝砸上单渊背脊,他闷哼一声,紧紧护住沈白幸,关心道:师尊没事吧。
沈白幸因为这个动作,到嘴边的呵斥硬生生止住了,他光听着声音都替单渊肉疼,忙道:我不疼,倒是你,替为师挨这一下怎么样了?
弟子不妨事,单渊站起身,朝着沈白幸伸手。
沈白幸没察觉到不对劲,伸出自己的手,被握住从地上拉起来。他看着树根部罪魁祸首的一团白毛,冷喝道:莫要装死,还不滚过来!
狮子猫颤巍巍的抬起圆圆的脑袋,两只耳朵动动,满是心虚,小白,猫猫不是故意的。
罚你一天的口粮。
小白不要,狮子猫一听自己一天的饭要没了,也不装死了,灵活的从地上蹦起来,呼哧着跑到沈白幸脚边,用肥肥的身躯拱对方小腿,小白不要嘛,猫猫这么可爱以后肯定听话。
沈白幸觉得这话莫名耳熟,他余光瞥到单渊,心想狮子猫这积极认错死不悔改的毛病跟他徒弟如出一撤!
徒儿。
弟子在。
把这撒娇的猫丢到烈炎峰流烟那里去。
闻言,狮子猫全身的猫炸起,要知道宋流烟那小姑娘最近不知抽什么风,看见它就欢喜的左揉揉右摸摸,还爱给猫穿小裙子,简直是猫生耻辱!它是绝对不会去的!
沈白幸想得好,这招既能吓唬狮子猫又能增进单渊跟宋流烟的感情,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可惜狮子猫胖归胖,但身手矫健。单渊没来及的抓它,狮子猫就一溜烟的爬树逃走了。
白色的毛团化成闪电,嗖的一下跑出沈白幸视野。
桃林的小路上,单渊跟在后边,他想起那个光怪陆离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梦的世界。他的内丹被灵清一击破碎,堕入无尽的黑暗深渊,无数的红线散发着光芒从脚底宛如旭日冉冉升起。红线化作长桥,他一身黑衣踩在桥上,朝着雪白的山巅走去。跟师尊一模一样的容貌,应瑄唤玉微的声线犹言在耳。单渊不是没听过玉微仙君的称号,但从来没想过这个被神州尊为神明的人会跟他师尊有关系。
单渊看着沈白幸的背影,站在原地,似乎自言自语:玉微。
沈白幸脚步一僵,回过头,你在喊谁?
单渊敛起异色,弟子上午路过合光殿,听人说起这名字,不知不觉就喊了出来。
知道沈白幸是玉微仙君身份就凌云宗三位主事的大能,他不打算刻意瞒着也不打算就此告知,而是说:你对这位玉微是何看法?
他很强。
然后呢?
识海中,应瑄的影子又冒出来。从上一次开始,单渊识海的范围仿佛更大了,生长在其中的树木更加粗壮,汹涌的河流从脚边流过。应瑄立在水流滔天的岸边,衣袍不沾染水花,说:你不用试探,你师尊他就是玉微,看见他跟我肆意欢笑,你有没有嫉妒呢?
发什么愣呢?
沈白幸的声音唤回单渊的神志,他勾出一抹笑意,师尊就是师尊,是独一无二的,在弟子心里比其他什么人都好。
沈白幸:花言巧话,他以前怎么不觉得单渊这么会说话?要是拿这一套去哄骗小姑娘,一手一个准。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响起惊雷,滚滚黑云快速聚拢在落雪峰某个山顶。
沈白幸被雷声惊得差点崴脚,举目看去,只见落雪峰黑压压一片,蕴含着某种力量。
单渊没见过这种情形,问道:师尊,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渡劫。
第41章 它为什么劈我?
乌云压顶,雷声滚滚,天空像破了一个口子,道道劈下来的光电中隐含着紫色,倏然打在落雪峰的一座山上。
草木被烧的焦黑,躲在灵力屏障里面的人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但仍然牙关紧咬的对抗天雷。
修士渡劫大同小异,无非是上苍感应到某个人的修为变化,要试探你够不够格进入下一轮的修炼。雷劫对每一个修仙的人来说都至关重要,扛不过天雷的人不禁修为止步,就连性命都要搭上。
凌云宗已经修多年没有过天雷了,闻声出来的弟子脸上有喜有忧。沈白幸闲着也是闲着,带着徒弟朝落雪峰飞去。
好担心大师兄啊,宋流烟离白常闭关的山洞隔得远远的,毕竟靠近渡劫之人,天雷可不管你是谁,照样劈。
师妹放心,大师兄那么厉害,肯定没问题。
雷光带紫,看着就可怕。
像我们这些门外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金丹期。真羡慕白常师兄,我要是有他那样的天分,做梦都要笑醒。
护身屏障越来越薄弱了,但闪电还没有停止,白师兄会不会扛住呀?
不会吧,他要是死了,咱们凌云宗可就后继无望。
呸呸呸,你们这些盼坏不盼好的东西,别乌鸦嘴!
那几个碎嘴的弟子被高一级别的修士痛骂几句,讪讪告饶躲到角落去。
淡蓝色的人影从天际踏风而来,脚尖点过落雪枝头,行云流水的停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白常作为凌云宗的出名人物,他渡劫将大半个凌云宗的弟子都吸引到落雪峰。人满为患,将雪地踩得一片狼藉。
单渊静静立在沈白幸身后,他看了几眼雷电,就将目光放回师尊身上。毛茸茸的狐裘被冷风吹的往一边倒,露出对方雪白的一截后颈。
深邃的眼眸被肌肤上一点细小的红痣吸引,那红痣比芝麻还要小,却红得跟胭脂似的。慢慢地,单渊眼神越来越耐人寻味,握住破焱剑鞘的五指骨骼发出轻微咯咯声,捏的武器死紧。
胸口发热的症状又出现了,晶莹的碎片在识海中聚拢成人形。白光过后,露出应瑄那张熟悉到不想再看见的脸。他以高高在上的姿势盯着单渊,你在臆想他。
我如何做,不干你事。
我同玉微的关系,比你想的还要深,应瑄走近几步,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语气锋芒,你看到了,不是么?
单渊从不觉得应瑄只单单是自己从前的执念,听着对方不疾不徐的继续叙说。
你我同为一体,我能感受你的情绪。你心中有怒火,你嫉妒,你讨厌阿水讨厌萧瑾言,因为他们惦记着玉微,甚至连宋流烟,你都是不愿意见到的,但为了
够了!,单渊突然喝道,目光凌冽,就算能猜透我的心思,那又怎样?总有一天,我会弄清楚你是谁,杀掉你。
应瑄仿佛听到了笑话,嘴边漫出愉悦的笑容,我等着。
徒儿?
一双手从狐裘里面伸出来,用手背探上单渊的额头,没发烧,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沈白幸的手即使藏在温暖的袖子里面,也依旧暖和不起来,他刚才回头去看单渊,才发现后者在愣神,是不是背上的伤口在痛?
单渊顺着话茬接住,点头。
沈白幸心中一时自责,都怪自己走路不稳,才让徒弟帮自己挨树枝砸,等会回去,为师亲自给你疗伤。
单渊摇头:弟子皮糙肉厚,不能让师尊消耗灵力,再不济吃些丹药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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