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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慎走失,她们也难以对江家言说。
见她们应下,江柠眉眼翘起,神色中皆是满足之喜。
江怀澈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直到临近湖畔人烟繁多之地时,才示意跟在身边的小厮上前开路,他也走了上去。
一行人还未走到湖畔中央,烟火霎时间绽开,春日微风拂过桃林,徐徐落下的桃花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倏然一停,走在江柠身侧的秦桢被穿过两人缝隙的小孩撞了下膝盖,她身形不由得晃了下,下意识抬手欲要抓住他物稳住身影的时候,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双手抵住了她的手肘作为支撑。
秦桢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来舒了口气,循着双手望去才发现是江怀澈,“多谢。”
“客气了。”江怀澈见她已经站稳了,也就收回了手。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快得走在他们身侧的周琬等人都没有觑见全貌,慌乱看来时只瞧见江怀澈垂下的手,见秦桢没事几人也松了口气,纷纷对江怀澈道着谢。
一闪而过的一幕她们没有瞧见,静静伫立于镜央庭的沈聿白和章宇睿两人倒是一瞬不落地睨见了。
章宇睿看完这称得上是英雄救美的场景,眉宇冲着好友挑了几分,见他神色微微凝起步伐却未动半分的模样,甚是不解地问道:“我可听说江家是看中了秦桢,这都已经到了英雄救美的时候了,你不上去看看?”
沈聿白覆在窗棂上的指节紧了紧,指腹都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白。
他甚少见过秦桢打扮得如此娇俏的模样,就连漫天的烟火都不及她分毫,可如今她身边跟着的,是其他男子。
蕴藏于微微泛红眼眸下的,是散不去的嫉妒。
它在耳畔叫嚣着,如同上古神兽吞噬七情六欲般吞噬着他早已消散没剩多少的神思。
秦桢等人下舆之时,沈聿白就已经掠见了她的身影,眸光定格在她语笑嫣然的神色一瞬间,他是想要下去的,脚步微动时忽而想起不久前他曾说过的话语,停下了脚步。
再遇之后,他就不曾见过她笑得如此灿烂,耀眼到他想要上前挡住所有人望来的目光,只消他一人瞧见,可沈聿白也清楚,若是他走到了秦桢跟前,这道笑容会悄然敛下。
这刹那,比起他的一己私欲,希望她能够凝住这道笑颜的心思一跃而上,掩住了他的私欲。
拾阶而上踏入湖畔中央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中,沈聿白这才收回了视线,耳畔闪过章宇睿的话语,薄唇微抿,道:“她和谁一道,她说了算。”
言不对问的话语令章宇睿愣了下,沉吟半响瞳孔放大了几分,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微启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表示安慰。
沈聿白又看了眼湖畔中央,听闻响起的敲门声,敛下了眸中的思绪,和章宇睿一同走上前。
门扉被推开。
微服私访的皇帝走入,睨见行着君臣礼的两人,章宸道:“我今日也只是闲着无事出来看看,你们就当是多年前那般就行,不必如此。”
他甚少用‘我’自称,言语时略显拗口。
不过皇帝虽是这么说着,可沈聿白和章宇睿两人也没有着意敛去这层身份,只是语气不似平日言说公事时那般。
窗棂外的烟火绽满天,宫中比这耀眼绚丽的烟火多得是,只是没有这般的热闹,没了这道气氛后,再好看的烟火也只是看看,不甚入眼。
不知放了多久,烟火终于停了下来。
章宸垂眸扫了眼楼阁下的百姓,问:“结束了?”
“只是停一会儿,一刻钟后会再开始。”沈聿白道。
章宸了然地颔了颔首,视线回落的同时滑过对面的两人,道:“姑母筹备的盛筵不久后就要举行了,届时聿白你多带着些人手探入,探查叶煦是否就在公主府中。”
这些日子,他也只是下了看守令,没有下搜府令。
他的姑母与其他人不同,若真的下了搜府令,定然会引起恐慌,到那时舆论哗然免不得得不偿失。
不过对于沈聿白所言的叶煦藏匿之处位于公主府一事,章宸也没觉得他是在胡言乱语。
偌大的京城中,满城的暗卫搜寻之下,若是想要藏匿一人,如今也就只有公主府能够做到。
第69章
沈聿白自是听懂了皇帝言下之意。
不得大张旗鼓,如若这一次不能在长公主府中寻出叶煦本人或是确凿证据,盛筵的第二日起,长公主府的看守令随之消散,而捉捕叶煦一事,日后也与长公主府无任何干系。
到了那时,护送叶煦离去的人绝不可以是长公主府的人。
沈聿白垂眸拱手应下,微微交叠的指节似有似无地压着。烛火掠过他抬起的眉眼,明媚的光亮中显得格外的清冷,荡起的烛影滑过他脸庞时将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晦暗带走,一切都如同往常。
章宸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
又坐了一会儿,他起身道:“你们聊你们的,朕去长姐处坐坐。”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去的,就好似他来这儿,也仅仅是为了说上前述话语。
门扉被再次合上后,沉在厢房中的静悄悄地散去,楼阁下的喧闹声不紧不慢地将这儿盖满,与满天的烟火交织辉映。
“在长公主府中擒住叶煦一事,你可有十足的把握。”章宇睿禁不住问,他的神思都不在烟火上了,“我这位姑母身边的人,可都不是什么令人小觑的。”
对于叶煦就在长公主府一事,章宇睿也多多少少是有察觉的,不过若是真的在长公主府,那必然就是有长公主身边的亲卫守着,而章玥身边的亲卫,那可不是纸上老虎。
亲自下药毒杀赫王,最后分毫无伤地走出赫王府,若不是身边的亲卫,那时的章玥怕早已被赫王亲卫拘住。
窗棂外的烟火绽满天,沈聿白漆黑的瞳仁中倒映着多姿多彩的烟火,也盖不住他眸中的清寒,“昨夜下半夜,叶晟辉秘密入长公主府,个把时辰后方才离去。”
答非所问。
不过这个话题也足以让章宇睿提起兴致,他挑了挑眉,“我姑母和叶晟辉还能谈个把时辰?”
沈聿白回眸望去,眸底的五彩斑斓倏然散去,目光显得寒冷无比,他端起茶水浅呷了口,透着些许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
不知为何,他莫名地想到了自己与秦桢。
捏着茶盏的指节逐渐地收拢而起,紧紧地压在茶盏的纹路上,摇曳的枝桠在他的掌心中印出一道又一道的红印。
沉默须臾,沈聿白思绪敛去,“不能。”
章宇睿也觉得不能,两人当初闹得那般不堪,怎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思及此,他挺拔的身体愣了一瞬,侧眸若有所思地望向好友。
四目相对间,沈聿白笑了下。
“我需要借你的人一用。”
章宇睿闻言,头也没低地扯下腰间的配饰往他的方向一丢,“捕捉叶煦——”
‘笃笃笃’
“大人,叶晟辉在湖畔中央,他身边跟着殿下的人,我们的人无法靠近。”
伴随着富有节奏的敲门声而来的是逸烽的声音。
闻言,沈聿白黝黑的瞳仁沉了几分,不知在思忖着些什么,沉默半响都没有开口,他起身,身后的紫檀镂雕木椅随之颤动,直至他的身影走到窗棂前,颤动的木椅也才停止抖动。
窗棂外的烟火已再次停下,围绕在湖畔护栏两侧的百姓们已经就近寻起了玩乐,等待着下一场的烟火绽开,而湖畔中央人影憧憧,都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连接湖畔中央和街道的长桥也皆是人影。
两场烟火绽完后,秦桢的玩心也被提起了不少,有那么一瞬间就好像回到了还未出阁之前的时光。
不过蒋橙和杨羽婕两人在第二场烟火绽放后就需要离去,半个时辰后她们的马车就要出京了。
听到这一消息,秦桢眨了眨眼眸,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站得离她最近的蒋橙从未见过她这幅傻愣愣的模样,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双颊,捏着捏着眼眶不知为何也跟着她的染上了红丝,“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一定要过得比现在幸福快乐,好吗?”
听着好友哽咽的语气,秦桢心中的涩又浓了几分,怕出声的瞬间会落下泪来,仰头仰了半天才对她道:“你也是。”
和周琬道别结束的杨羽婕走过来,看到两人一人努力眨着眼眸不让眸中的水光落下,另一人早已落下了几行清泪,取出帕子给蒋橙擦了擦,道:“说好的要笑着分别的,瞒着掉小金子的,记得掉了几颗就要给我们三人买几颗小金子。”
蒋橙失笑,忍不住捶下了她一下。
杨羽婕也笑了下,眼眸凝着秦桢许久,嘴角张了很久很久,想说希望她不被上一段婚姻绊住了脚,希望她能够遇到个贴己人,希望再见面时她已经是家庭美满之状,最终还是上前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入怀中。
“随心走,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们都站在你的身边,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闻言,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眸刹那间失去了薄薄眼皮的阻隔,倏然滑落绽开,秦桢抬手擦去眼尾的泪水,唇瓣往上翘起露出灿烂而又明媚的笑容,将笑容留给她们俩。
四人和江柠等人打过招呼,一同离开了湖畔中央。
马车已经在等着。
蒋橙和杨羽婕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等她们消失在视野中时,搂着秦桢腰身的周琬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眸光一寸不移的秦桢闻言拍了拍好友的手,道:“我们可以去找她们的。”
听到这话周琬顿时就来了兴致,搂着她的手也松开了,眼眸中泛着光芒地数着日子,“半个月后如何,那时小丫头会入宫小住十来日,我正好得空出城。”
秦桢一听也觉得可行,颔首应下。
盛筵就在五日之后,展期是三日,也就意味着八日之后她的日子就彻底地空闲下来,别说是出京,就是南下也是可以的。
长桥上人烟繁多,也已经观看了两场烟火,两人也不想再去湖畔中央观赏,就随意在街上寻着玩乐的事物。
说是寻玩乐,实际上就是买东西。
将将走过五个铺子,秦桢手中就已经被塞入了一盏月兔形状的灯笼,而闻夕等人手中已经提满了各式的匣子,最后几个丫头跑来又跑去的,等两人走完整条街道,回程的马车上也都已经装满了购置的物品。
若不是时间已算不上早,周琬还要带着秦桢往永乐街去。
上了车舆后,秦桢微微倚在软垫上,双手捶打着下一瞬就要散开的双腿,车舆外仍旧热闹不已,透过窗棂传来的喧闹声都与她无关,她现下就只想回到院中,直奔床榻好好地休息一番。
装好物品的闻夕瞧见这一幕,也是多年没有见到姑娘雀跃之余又稍显疲惫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姑娘明日可还要来逛逛,我到时候再陪姑娘来。”
“可别。”秦桢睁开微阖的眼眸,毫不犹豫地拒绝,“今日一朝就够了,明日你我二人就在院中随意过过就行。”
闻夕坐到旁边帮她捏着肩膀,“那明日我多准备些吃食。”
这三年的中秋佳节,也都是她们两人一同度过的,闻夕准备起中秋夜需要的物品也是得心应手,丝毫不像第一年那般手忙脚乱,有条不紊地将所有的吃食一道一道地摆好,酒水也准备了半壶。
落座前,秦桢倒了三盏酒水。
敬双亲,敬明月,敬朝夕。
做完这一切,秦桢又倒了两盏清酒,一盏留给自己,另一盏递给闻夕,举杯相碰时,她望着背着明月而坐的闻夕,道:“昨日我已经和姨母说了,为你寻个贴己人,这一杯就祝愿你早日寻到心仪的婆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姑娘。”闻夕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双颊也在酒气的烘托下红润了不少。
秦桢微微仰头饮下清酒,清酒灼过喉咙,仰头之时被树梢遮挡了半分的圆月落入眼角余光,不过饶是如此,皎洁的明月仍旧将大地映得泛起淡淡的光晕,就连院中照明的灯火都不及它一二。
她突然想起入国公府后的第一个中秋。
是秦桢离满天明月最近最近的时候,仿佛触手可及。
那年长辈们都在赏月闲话家常,秦桢本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听着听不懂的话语,没多久衣袖就被人不情愿地扯了扯,回眸才瞧见是沈希桥,而她目光看向的竹林鹅卵石小路前站着的,是沈聿白。
可能是见自己疑惑又不知该不该离席,他温和的眼眸中荡起一抹笑,朝她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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