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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行知在本市的住处离头道街并不远, 两人步行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路上, 二人谈兴正浓, 一直都在说着关于木雕的事情。
等到了宅子门口, 让顾朝晖意外的是, 这宅子并没有上锁, 曹行知上前敲了敲门。
难道他还有家人在这边?可之前明明听郝老板说他是个外地人啊。
顾朝阳正纳闷着, 大门从里面被拉开,门里面出现了一个老者的脸。
那老者六十岁上下年纪,穿着干净朴素, 见到他们两人,笑着道,“小东家回来了。”
接着看到顾朝晖, 又说, “这位是客人吧?”
曹行知笑着答,“袁叔, 快准备茶水, 这位是贵客。”
说着, 便请顾朝晖进了院子。
曹行知的宅子不是特别显眼, 就在一条民巷胡同里, 而且这里是老街区,房子都有些年头, 所以他这个古旧的院门不十分惹眼。
但进到里面,顾朝晖才发现, 这宅子真是别有洞天。
它的门口虽窄, 但内里却是个宽敞的四合院。东、西厢房与正房相连,外面还有环廊相通,细看之下,还能发现在房檐和椽木上都雕有精美的纹路,可以想见,这宅子之前住的也不是普通人家。
曹行知见顾朝晖站在院中驻足四望,也没打扰,只是站在主屋门口笑着耐心等他。
待顾朝晖回过神来,看到主人家的样子,顿时有些尴尬脸红,赶紧快步追上。
及至到了屋里,更是让他惊叹不已。
屋内陈设皆是红木家具,看细节处就能发现,应该都是有些年头的东西,而期间点缀的花草、摆设也都是风雅至极。
他一低头,还在茶台上发现了自己之前雕得一枚茶宠,不禁添了几分亲近之感。
曹行知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一边从袁叔手中接过茶,一边亲自给顾朝晖斟好,然后笑道,“其实我早就想让郝老板帮咱们引荐,可都因为事不凑巧,一直没能见面,今天也是机缘巧合,说明咱们二人还是有缘分啊。”
顾朝晖端起茶碗边喝边点头,道,“其实我之前对您也很好奇。”
“哈哈,好奇?好奇什么?”曹行知笑着问道。
“具体也说不上来吧,只是觉得,我的木雕手艺其实也不是多好,尤其是自己做得多了,学得深了之后,更感觉自己的手艺匠气太重,没有什么灵性。反而是您,见多识广,却一直能照顾我的生意,我一是好奇,二也是很感激吧。”
顾朝晖说着,主动捧起茶壶,帮曹行知倒了一盏茶。
曹行知听了哈哈笑,心道这小伙子不仅有自知之明,更知道感恩,便越发对顾朝晖有好感。
他坦诚说道,“不瞒你说,你的手艺,确实不是大师级别的,我若是真的想找到比你雕得好的,也不是多难。但这木雕,我并不是给自己物色的,而是因为我爷爷很喜欢。所以,你雕得大部分东西,尤其是最早雕的那批,我都已经送到国外去了。”
听说自己的木雕被送出了国,顾朝晖惊讶不已,同时也很好奇,这曹行知看起来都有四十多岁了,那他爷爷得多大岁数?老人家怎么会这么喜欢木雕呢?
将顾朝晖的疑问看在眼里,曹行知便将他的身世向对方娓娓道来。
原来他们家祖上家大业大,在封建王朝末期已经是很有名的一方富贾,后来赶上新民革命初期的工业革命风潮,他曾曾祖父,直接买了大部分田产,开始投身工业。
因为入市时机好,没用一、二十年,他家资产就翻了数十倍,成了当时在国内都数得上名号的大资本家。
最难能可贵的,其实是他们家人观念正统,当年军阀乱战,背后都有资本力量支持。但他祖上就有家训,绝不赚这些沾了血的钱,所以他们家在那个年代,哪个政权也没投靠,歪打正着的,就顺利发展到了外夷入侵那会。
到了抗夷的时期,就不是国家内乱了。
民族大义,匹夫有责,他祖上变卖了不少家产支援抗夷。
再后来,到了抗战时期,更是主动捐了不少家业,及至到了解放之后,又主动参与了国有化改革,可以说是典型的爱国资本家了。
所以,即使后来家道中落,又赶上动乱时期,但因为提前得了消息,所以举家迁到了国外,财产先不说,最起码保了平安。
直到这两年,社会环境慢慢变好了,家里才把曹行知先派了回来,让他看看情况,是不是已经可以举家回国了。
其实他们家有钱有地位,早百把十年前,就在国外就有投资,全家在国外过得也是殷实富足,只不过对国外的环境不是多么适应。
出国之后,他们这些年轻人尚可,主要是他爷爷,现在已经九十多岁的人,每年念叨着想家,想家,他们全家看着老爷子的样子,都觉得太过可怜。
为了缓解他的思乡之情,之前曹行知在唐人街给爷爷淘了一个木雕小观音。
他爷爷心爱的不得了,说自己年轻时候就喜欢木雕,他们这些孙辈听了,自然想尽办法给他继续淘宝。
可是身在国外,条件有限,再想淘到好的,却不那么容易了。
等曹行知回国之后,利用走南闯北的机会,帮他爷爷淘了一些木雕,这中间,有比顾朝晖做得好的,也有比他做得巧的,可寄回去之后,他爷爷却独独喜欢顾朝晖做的这些东西。
用他爷爷的话说,顾朝晖做的东西干净。
说道此处,曹行知正色道,“老爷子常说,物件都有灵性,尤其是这种假人之手,天地造化的物件,更是要找纯净的人雕琢,否则手艺再好,若是心境不纯,东西也差着意思,甚至留在身边还会招来邪祟。”
他说完之后,又笑了笑,看着顾朝晖默默无语,似有所感,便说,“我爷爷也是岁数大了,估计想得有点多,不过你做得东西越来越好倒是真的,后来连我看了也禁不住动心,除了我爷爷订的那些,我自己还下过几次单,这枚茶宠便是了,哈哈。”
闻言,顾朝晖也不禁笑起来,伸手拿了那茶宠端详着看,心道,难道自己经过淬炼的灵魂,真的会有人看得出来?
不过连重生这种离谱的事儿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那世外高人的存在也就不足为奇了。
说了这许多,顾朝晖明白,曹行知不是跟他话家常,更不是跟他套近乎,而是让他知根底,让自己放心,对方真正要说的,还在后头。
但能不能让对方说出来,还得看自己的诚意。
于是,他接过话头,笑着说道,“不怕曹大哥笑话,其实我没有什么本事,木雕手艺都是现学现卖。我本职是个技术工人,搞机械加工的,编制在第三纺织厂的精纺车间,同时还在机械加工厂做着临时工。能通过木雕赚钱,也是巧合吧,不过我最近确实需要一笔大钱,因为要去出国考察,虽是自费,可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想在事业上再深造发展一下。”
听他说得坦诚,曹行知点头微笑,对顾朝晖的聪明和憨厚更加欣赏,接着,他便说起了更进一步的事情。
他回国来探风头,自然不可能是无目的的游荡,而是一边看商机,一边也在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
曹行知酷爱古董文玩一类的东西,他年轻时候是大家公子出身,家里财力雄厚,自然能供得起他这奢侈的爱好。即使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家道中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资本家破产之后,犄角旮旯扫一扫,家里也过得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殷实日子。
尤其是这次回国,他发现动乱之后,国内的古董收藏市场又被打回了原型,民间宝藏数不胜数,懂行的人却都不敢出山,此时对于投资和收藏者来说真是不可多得的好时机。
所以,他边走边收,边走边入,这几年间,攒了不少好东西,这也是他和郝老板认识的原因。
至于他要介绍给顾朝晖的赚快钱的机会,就是想让对方跟他去乡下走一趟,他最近听说附近有个地方出了一批好东西,但他惯常带的那个助手这次没跟他来。
曹行知毫无保留的说道,“小顾,这次你跟我下去,我的想法是,你给我当助理,我付你200块的工资。至于收东西的时候,你看好什么,我可以帮你掌眼,你若是没钱,我可以帮你垫上,等你把东西收回来,卖给郝老板的时候,我跟你一起过去,他肯定就不敢再向以前那样坑骗你了。至于能赚多少钱?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只说,咱们下去三天的时间,你那三千块钱的学费,肯定不成问题,而且是只多不少!”
一听对方竟能这样掏心掏肺的帮自己,顾朝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先是给曹行知续了茶,借机平缓了一下心情,才说,“曹大哥,你这么帮我,我怎么报答你呢?我只不过是个工厂的技工而已,这人情实在是太大了。”
曹行知闻言大笑,道,“我要是说不需要你回报,你可能觉得我这人太假,也不放心,但帮你于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再说我恰好缺个帮忙背包拿东西的助手。找别的人,我不放心,若是我收了好东西,那人连夜带着东西跑了怎么办?我岂不是亏大了?但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所以,这事儿,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再说,你的木雕也帮了我爷爷很大的忙,年初的时候,他被送进了急救病房,本来医生已经给我们下了病危通知,让准备后事了。后来我想到他日常都把你给他雕得那枚护心符放在身边,好像那天恰好没戴就出了事,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我把那护心符给他送进了病房,戴在了心口上,没想到,我爷爷第二天竟然醒了,还说让我重谢你,是你的力量保佑了他。”
说完之后,曹行知也觉得这些话有些离谱了,他不禁自我解嘲的一笑,又补充道,“老人家年纪大了,总需要有点信仰支撑着,不管怎么样,你的木雕对我爷爷意义重大,所以,咱们这次算是互相帮助了,你也不用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听对方这样一说,顾朝晖也放下了防备,轻松地笑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说了说自己的顾虑,“曹大哥,我对于文玩古董之类的,实在是一窍不懂,跟你下乡,我除了扛包,背行李,其他的忙,可能什么也帮不上,到时候,你可别嫌弃我碍手碍脚啊。”
此话一出,又博曹行知一笑,他拍着顾朝晖肩膀道,“这些你完全不必担心,到时候只要听我安排就行了。”
有了这句话,顾朝晖心里更加有底了,甚至还隐隐期待起来,也不知道曹行知到底会有多大本事,他还真想看看,怎么在三天之内,赚到三千块钱。
之后,两人又商量了具体的时间,最后定在两天之后,顾朝晖来宅子找曹行知,两人便可出发了。
商量好了正经事,天色也已经晚了,曹行知极力挽留顾朝晖在宅子用饭,说袁叔是他家的老仆,手艺很好,一定请他尝尝。
但从早上出来之后就一直没回过家的顾朝晖,满心惦记着媳妇儿,怕林荫萌着急,于是便一辞再辞,这才从曹宅离开。
曹行知将他送到门口,笑着道,“小顾,后天早上八点,咱们不见不散,我可等着你了哈。”
顾朝晖郑重点头,道,“放心吧,曹大哥,我肯定会守时的。”
目送着小顾远去的背影,袁叔看着小东家久违的笑脸,不禁好奇问道,“小东家,这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历,竟能让你引为知己?”
曹行知是袁叔看大的,与他十分亲厚,几乎没有背着他的话,可关于顾朝晖的事儿,他却只是笑笑,道,“后生可畏啊。袁叔,咱们吃饭吧。”
因为走得太晚,已经没了公交车,从曹宅回家的路上,顾朝晖连走带跑,用了近一个小时,才到家。
其实即使有车,他可能也不会坐,因为认识曹行知这么个意外的人,以及即将发生的收古董的事儿,远超他的预想。
别看他在曹宅表现得很是冷静克制,可一出了门,他感觉自己兴奋的脸都涨得通红,怕是只有跑在外面风凉风凉才能消解下去这股子激动地心情。
等他跑到家之后,心里果然已经平静了不少,很多事情,他也捋顺了。
能遇到曹行知这样的贵人,是可遇不可求,自己既然有这份机缘,那就不能错过,是骡子是马,他下乡看看再说,能不能收到古董,赚到钱是其次的,他反而是对这趟旅行本身充满了期待。
以前他只专注于机械加工和木雕,也只在这个小城区里活动过,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上次东德专家来访,已经让他非常神往外面的天地,这次要是能跟见多识广的曹行知同行,相信更能开阔眼界。
天大地大,任尔驰骋,相信哪个男儿心中都有过这种雄心壮志。
所以这次机会,他决不能错过!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家里人是否能支持。
进门之后,果然林荫萌非常担心他,本来走时只说去古董店里探探消息,看能不能有木雕活可以接,可这一走,就走了一天,和他平时即去即回的情况截然不同,怎能不让人担心。
林母也是,虽然一直坐在炕上做针线,劝女儿别着急,可她缝了一天的扣子,却一个都没钉上,可见也是担心的不得了。
这时候人回来了,娘两个松了口气的同时,看他红头胀脸,眼神发亮,看样子很不寻常,赶紧让他上炕休息,倒了热茶,端了热饭上来,嘱咐他先不急着说来龙去脉,缓口气才是要紧。
待喝过了水,吃过了饭,顾朝晖心里的那点燥动彻底平息之后,便十分冷静理智的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向媳妇儿和丈母娘做了汇报。
两人听完,皆是目瞪口呆,表示不敢置信。
想到顾朝晖要跟曹行知下乡收货,林荫萌不免担心,可又看丈夫去意已决,她也不好直言反对,只是不住的问,“那曹大哥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为人是否稳妥?要不要我扮成陌生人,跟在你旁边,与你同路下去?万一有个闪失,咱们夫妻也有个照应。”
听了媳妇儿的话,顾朝晖当着丈母娘的面就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哈哈大笑着说,“荫萌,你太可爱了,别人家都是老公保护媳妇,你到底是个巾帼英雄,还想着要暗中保护我。”
这一说,让林荫萌顿觉不好意思,羞红了脸,拍着丈夫道,“我这是担心你,你倒好,还拿我取笑上了。妈,你看看他!”
林母看着他们小夫妻感情融洽,心里自然高兴,可女儿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女婿是个有主意也能干的,这事儿还是不能妇人之见,于是她说道,“朝晖,你把要去的地方,写下来,要是你三天之后没回来,我就和荫萌去找你。”
这个倒是很有必要,这个年代打电话、拍电报也不方便,又没有手机,要是想找人,也只能留个地址了。
顾朝晖将曹行知给他的地址留了一份在家,又说,“你们不用担心,曹大哥的为人,依我看还是稳妥的,行不行的,回来就知道了,再说,我一个大男人,就算是赚不到钱,也不至于被人谋害了。”
一听他说这话,正好是林荫萌最担心的,她赶紧伸手去捂爱人的嘴,眼里甚至转了泪花,道,“不许瞎说,我等你回来!”
顾朝晖见媳妇儿要哭,赶紧“呸、呸、呸”了几下,说“都是我瞎说的,你别当真。”
看她又重展笑颜,这才作罢。
第二天,顾朝晖先是到厂里请了假,让老吴帮他多顶几天班,然后回来之后,便按照曹行知的吩咐,采买了一些下乡需要用的东西。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林荫萌也请假没去上班,而是在家帮他收拾行李。
媳妇收拾的行李是事无巨细,恨不得把他平时吃饭用的碗都带上才好。
顾朝晖哭笑不得,自己又重新把行李拆包,精简了一番,最后只剩下原来的三分之一不到。
林荫萌看了十分不放心,晚上两人睡觉前,又好好叮嘱了几遍。
顾朝晖理解她的心情,把媳妇儿哄了又哄,两人说了半宿的话,最后实在困乏的不行了,也不知道是谁先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他悄悄的背上了行李袋,看着睡梦中的林荫萌,爱怜的在她额头吻了吻,这才放轻脚步出了门。
一出门,见到早上初升的旭日,他心里那些离愁别绪也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满腔的激动和兴奋。
及至来都曹宅,他和曹行知互相一看,见对方也是一身利落的行装打扮,两人不由默契一笑。
顾朝晖有心帮曹行知提行李,对方却坚持要自己拿。
本以为两人这次出门要坐火车,却不想,曹行知直接开来了一辆小吉普。
除了公交车和大解放,顾朝晖还真没坐过小汽车。
这军绿色的敞篷吉普车看起来威风帅气极了,他见了也乐得合不拢嘴。
曹行知看他对吉普车感兴趣,便问道,“小顾,会不会开车?会开的话,你来开。”
顾朝晖赶紧摇头,实诚的说道,“我哪会啊,方向盘都没碰过。”
“那你把行李放后面吧,然后来坐副驾驶,这趟下乡,我不仅让你收着好东西,还得让你学会开车!”
曹行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一甩就扔到了后座上,同时笑着说。
顾朝晖一听对方能教他学开车,更加兴奋。
要知道这年头,如果会开小汽车的话,相当于是掌握了一门技术。而且学车也需要门路,轻易接触不到车的人,是根本没有这种机会的。
想到又能学到新东西,他干劲儿更足,赶紧跳上了车,坐在了曹行知身边。
两人走得早,路上开的也不着急,曹行知便教他如何挂挡,如何操作离合和刹车,等到了无人的小路上,便和顾朝晖交换了位置,让他试着慢慢开。
顾朝晖果然聪明,曹行知只是给他讲了十来分钟,他自己试过两次之后,便能慢慢悠悠的开起来了,又开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换挡和加速也操作的越来越熟练了。
见此情形,曹行知比他本人还高兴,道,“哎呀,小顾,你上手真快啊,这样就好了,你会开车之后,咱俩回程的路上就能替换着开了,否则一个人开车,我可真的受不了,太辛苦了。”
顾朝晖听了哈哈大笑,道,“敢情你这是给自己培养替班的呢。”
闻言,曹行知也笑起来,拍着他肩膀说,“好好学,年轻人前途无量。”
虽然曹行知之前已经给过他地址,但顾朝晖也不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具体在哪里,只知道是乡下,但这个乡下具体多远,什么方向,他都没概念。
车开到了中午,他们还没到,就在路边的小饭馆随便吃了一口,两人窝在车上休息一会儿之后,继续向前开。
等到了下午三、四点钟,他们脚下已经彻底没有能走汽车的道路的时候,两人将车放在附近的村子里,然后又搭了村民的驴车继续深入。
傍黑天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一排排土屋,光着屁股跑来跑去的小孩儿,还有土路两边无尽的草原,荒地,以及天边的黑石头山,一路上一直心里稳稳当当的顾朝晖终于犯起了嘀咕。
这地方真能收到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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