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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敦煌后,我一下地就觉得自己快化成一摊水了。自我失踪了半之后,我的手机就被打爆了,李和领导轮番地轰炸我,后来我索性就把手机关机了,扔进包底当装饰。

我跟钦原我特想去看敦煌的飞,因为我学五年级的课本上是这么描写飞的,壁画上的飞,有的臂挎花篮,采摘鲜花;有的怀抱琵琶,轻拨银弦:有的倒悬身子,自而降;有的彩带飘拂,漫遨游;有的舒展双臂,翩翩起舞。我现代屌丝好想去亲眼目睹一下几千年前的女神的风姿。

钦原很同情我,:“你平时的感情语录都看到哪里去了,要相信自己,总会遇上最好的那个人的。”

我我外形不给力,他就陪我去挑了些衣服,又带我去剪了下头发,全部收拾妥当以后让我照镜子,还:“虽然到不了美少年的那一步,但是距离正常人已经不远了。”但我并没有换上他帮我选的衣服,因为我身上所有接触到圣水的地方一直在蜕皮,显得非常可怕,所以我从出门那起就一直穿着可以把自己全部裹住的高领衣服和长裤。

我也没有去看飞,如果生活太完满,我会更加害怕。

即使郁没有跟来,他所带来的阴影也一直如影随形。我总是做那些奇怪的梦,有一,我甚至梦见自己躺在温热的血泊中,我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身边尸骸遍地。

我惊醒过来的时候钦原就坐在我边上,他给我倒了一杯水,在里面兑了些蜂蜜。

“来喝一点吧。”

我并没有接,但我告诉他:“我等下就喝。”

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等他走远之后,我迅速爬起来拿起杯子往窗外倒去。

几后,他问我:“我们可以去罗布泊了吗?”

我点点头,一切都听他的,背上了我的行李袋,只带了一些压缩饼干就跟着他踏上了徒步旅行的旅途。

我们坐大巴到了罗布泊的边缘,进入沙漠之后,钦原就一直带着我向着一个方向走,不知为何,沿途的游客越来越少,再到后来,身边就一个人都不剩了。

广袤无垠的沙漠,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来时我带的一瓶矿泉水已经见了底,越来越黑,气温也直线下降。

我停下来,跟他:“我真的走不动了。”

“再一点点。”钦原转过身,“再往前走一点点就好,我朋友就在那边。”

又过了半时,这个时候罗布泊的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里的夜晚,温度甚至可以降至零下十度,我从旅行包里将被子卷了出来,包裹在身上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幸好我有一个钥匙扣形状的太阳能照明灯,但光线不足,只能照到他的脸,我看见钦原一直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冷。

他突然转过身来,靠近我耳边:“终于到了。”

我太冷了,尽管穿了羽绒服,还裹着被子,但冰冷的风还是一直往我的脖子和耳朵里钻,我的注意力变得十分分散,哆嗦着问他:“你刚刚什么?”

“我是……”钦原笑着在我耳边,“我们终于到了,到你生命的终点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拿着灯照他的脸:“别开玩笑了,我真快冻死了,你的朋友到底在哪里?”

“瞿乐。”他喊我,我答应了,他就笑着:“瞿乐,没有朋友在这里等我,你怎么那么蠢呢,谁会在这里等我们?”

我怔怔地看着他。

他就笑着拍拍我的肩:“把银锥交给我吧。”

刚才还如同咆哮的狂风声似乎都听不见了,我呼吸一窒,一时间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雷声一般。

我有点儿想笑,但却笑不出来。

钦原似乎觉得有些疑惑,打量着我道:“怎么会没有用?为什么你不按照我的命令做?”

我反问他:“我为什么要按照你的命令做?”

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笑着:“原来你根本没有喝过我给你的蜂蜜,那里面有我的毒,只要你喝过,哪怕只喝过一口,你现在就会完全受我的控制。”他顿了顿,对着我,“原来你对我还是有戒心。”

我的情绪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底,这下不光是身体,就连心脏也好像被锁进了冰箱里一样,冰冷而刺骨。

我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告诉他。

“我不喝蜂蜜,并不是对你有戒心,只是不知道那蜂蜜是不是你自己酿的。我还专门去查了下蜂蜜的制作过程,万一真是你自己酿的,你这样呕来呕去弄出来的东西我喝起来肯定有点儿膈应。”

手电筒微弱的灯光下,我看见钦原的神色变了一变,他问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是妖怪的?”

大风几乎要将我吹散,风中狂舞的沙子进了我的眼睛,我急忙去揉,结果越揉越疼。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细微得像是风中的蜡烛,随时都会熄灭。

“一开始,从一开始就知道。”

是啊,从过去开始,我总是可以在人群中看见一些影子呈现各种形态的奇怪人类,原先以为是我脑子有病,但后来隐隐觉得这些人不对劲。

这些人总是去三号楼的1208室,那里是民政局的办公室二科,所以我也记住了,有时候看到影子不太对的人,总会提醒他们去那边。

但我毕竟是一个普通人,自然会从心底产生一些抵触心理,所以还是会对他们稍加留心。

直到郁告诉我,那些灰帽人是妖怪,我才知道我所看到的所有奇怪影子都是妖怪的本体。

那么,从第一次见面,影子就是一只巨大蜜蜂形状的钦原,自然也不是人类。

我回去查了资料,就直接用了钦原这个名字,才发现《山海经·西次三经》上,“昆仑山,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鸳鸯,名曰钦原,惹鸟兽则死,惹木则枯”。

我知道钦原是妖怪。

但却不知道,原来他也和其他的妖怪一样,要的是银锥。

“既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为什么还跟我到这里?你也应该知道罗布泊在神州结界之外吧?我们妖怪在结界里无法造次,但在这里就不同了。”这样着,钦原一瞬间就恢复了本体,果然就如同我看到的影子一样,他是一只大蜂,身长和我差不多,身后有一根巨大的毒针,不得不,看起来其实挺让人发怂的。

而现在,他身后的毒针距离我的脖子,只剩下几公分的距离了。

“很傻很真嘛,你懂的,图样图森破。”我努力回想着脑袋里仅剩的情感词句,“我以为鸟飞不过沧海,是因为鸟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十年以后我才发现,不是鸟飞不过去,而是沧海的那一头……”

我不下去了。

我是真的很难过,无论多少次怀疑过钦原,我都催眠自己要相信他,因为我只有这么一个朋友。

“我可以最后问你一下吗?你究竟有没有真心把我当过朋友?”

钦原反问我:“你果然火星文用太多烧坏脑袋了,竟然跟一个妖怪讨论这种问题,我了你会信吗?”

“当然。”我定定地看着他,“只要你有,我就信你。”

我无法从钦原的昆虫复眼里看出什么端倪来,我只能听到他慢慢地:“原本我要对付的不是你,而是你们三号楼里的壹七七,她是师的后代,可以看见所有妖怪的本体,她是你们人类的眼睛,她的存在太过于危险了。但是没想到,我竟然会找到驱魔师的银锥。”

我怒极而吼:“我没有银锥!为什么你们人人都我有银锥?我根本没有那种东西,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我只是一个门卫而已!你们一个个为什么要把我逼成这样?!”

“终于生气了,我还以为你这个人根本不会生气。”钦原的毒针一寸寸推进,直到顶上我的脖子,“不管你自己知不知道,但银锥绝对在你身上,你不知道银锥有多可怕,任何一个妖怪都不可能放过你的。”

我自嘲道:“那我也太惨了。”

“之前其实我就有过几次杀你的机会,只是那些驱魔师一直守在你边上,实在不太好下手,所以我就派了些狸力来抓你,结果还是没成功。”他的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细细软软的,会被误以为是女孩,但这些残酷的事情时,却一点儿也没有感情。

我不死心,还是问他:“所以你从来没有把我当过朋友是吗?你之前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杀我而已?”

钦原没有话。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几分钟后,我还是从他的口中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是的,我只是为了杀你。”

那一刻,我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钦原。”我轻声喊,“为什么?”

“妖怪和人类是敌。”

“我知道,只是都已经是最后了,可以拥抱一下吗?”我问道。

灯光太微弱了,我看见钦原又变成了人形,依然是那个好看得会让我没办法分辨性别的脸庞。我把被子扔到边上,张开双臂向着他走去。

当我的双手接触到他身体时,我还能看见他的双瞳骤然睁大,露出那种仿佛见鬼了一般骇然的表情。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动着,我却一直牢牢地抱住他。

“银……银锥……”他似乎很痛苦,连话都开始无法完整,或许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这个变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我告诉他:“对,银锥就在我身体里。”

钦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我在他耳边轻声:“前几在火车上,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吧。其实我骗了你,我想起来的并不是那个欺骗我的朋友,我恨他,当然从未忘记过。我想起来的,是在仓库里,我是如何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杀死你派来的那些狸力的。只要我的双手手心接触到它们,它们就会像你这样发出悲鸣,然后慢慢地消失……”

话音刚落,钦原的身体就化作了一团尘埃,在沙漠的风中吹走了,我的双手落了空,什么都没有再抱住。

正如郁的,圣水的确是可以洗涤银锥,也正是因为他那一整瓶浇在我脑袋上的圣水,才让我终于知道了银锥可能在什么地方。

那就是我的左手心、右手心和双腿,正是耶稣受刑时钉入的地方,因为那些地方隐隐可以看见锥子模样的圣痕。

原来银锥真的是那么强大的东西,竟然能让妖怪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只是那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一定是沙子又进了我的眼睛,所以我的眼泪才会一直都没有办法停下来,那些眼泪滑过的皮肤,都像是火烧过一样灼烫。

“啊——”我对着沙漠哭喊,但喉咙里被灌满了沙子,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

我一直抱着被子哭泣,我以为自己很快会死在罗布泊。其实这样也好。

这样文艺的地方,埋葬我这样一个文艺的青年,只可惜没有了文艺妖怪作陪,总觉得太过孤单。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我听到许多直升机螺旋桨疯狂转动的声音,没过多久,就有无数道探照灯在我周围晃来晃去,历经千辛万苦竟然全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我觉得很困,过度的失温让我没有什么力气,最后的几块巧克力也早被我吃完了。

没过一会儿,就有大批的脚步声向我靠近,我本能地觉得不妙,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移动身体。

等我适应了强光,才看见那一大群穿着厚厚黑色制服的人向着我匆匆赶来,每个人的肩上都有像郁一样的华丽肩章和领章,看来全都是驱魔师。为首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年纪应该有五十多了,但走路的姿势却丝毫不见疲态。

那群浩浩荡荡至少有四五十人的队伍走到我面前,让我好一阵惊慌,刚想开口“我把银锥交出来就是了”,就看见为首的那名驱魔师忽然单膝跪下,然后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恭恭敬敬地跟我:“大人,非常抱歉,我们来晚了,我是驱魔师东方分团的团长弥。”

我还没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他身后所有的驱魔师全都以一样的姿势跪了下来。

他们虔诚地喊我大人。

我抬起脸,看了看我的手掌,一直到现在,我被圣水浸透的皮肤依然在不断地褪下,我不知所措地问道:“我是不是……什么……怪物?”

弥抬起头,用无比严肃的声音道:“请不要这么,大人您不是怪物,您是我们驱魔师的荣耀,您是至高无上的圣子。梵蒂冈的那位大人想要见您,他已经整整找了您十几年,您可以和我们一块儿回去吗?”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间接受不了。

“我是想回去的。”我叹口气,“可是我站不起来。”

我看见弥向他身后的人使了个颜色,然后刀疤郁同志就顺势站了起来,他跪在我的身侧,双手持平,轻轻松松地将我抱了起来。

“很早之前我就过了,”郁,“您瘦弱的体形完全不适合做一个门卫,圣子大人。”

我不以为然:“你之前是怎么揍我的,我可全都记得,你给我等着,我会十倍奉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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