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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识,一会儿冯谦才知道什么是醉生梦死。”他咬着美人的鼻尖,又顺势舔到她的下颌,左手勾开她半敞的衣裳,忽听门外猛烈地一声响动,紧接着便传来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惊声叫喊。
门外小厮慌慌慌张张,跑到门口被绊倒在地,也顾不上旁的,忙连滚带爬跑进来,大堂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惨叫,“死人了!”
刹那间,歌舞升平的琼楼人仰马翻,桌椅倒砸,姑娘逃窜,外来的客人没了吃酒的兴致,纷纷往外跑,临了都往厅堂看一眼,不少人认得冯谦,遂谁也不敢停留,唯恐与此事扯上干系。
江元白慢条斯理的擦去嘴角的茶渍,抬头,正好看见杜念远惊慌失措的扶着围栏,两只眼珠子死死望着地上的冯谦,他面色苍白,脚底宛若生根似的,挪动不得。
小厮附耳于上,不知说了什么,杜念远忙抹了把汗,回头看了眼地上的玉瓷瓶,小厮麻利的捡起来,随之他们穿好衣裳,急匆匆的下了楼梯,直奔琼楼外的马车,很快消失不见。
江元白冷眼睨着地上的死人,暗红色的血迹从冯谦身下流出,他凹陷的眼圈里嵌着滚圆的死鱼般的眼珠,瞳孔扩散,翕动的口唇渐渐僵硬。
死了。
他起身,秋娘在前头开了门,两人进入雅室后,便将门内锁起来。
谁都没想到,陈怀柔会跟周昀一同折返回琼楼,且目睹了冯谦濒死到死透的整个过程,他们就站在人群之中,脏污的血一直流到陈怀柔脚边。
然后她抬头,看见江元白和秋娘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姐姐,我说过先生今夜有事。”周昀见她神色微怔,不由上前一步,将她挡在推搡的宾客之后。
陈怀柔笑笑,对上周昀扭头看来的眼睛,“有些人,表面看起来洁净无瑕,背地里却是污秽肮脏。”
她想走,却被周昀不着痕迹的拦住,“怎的,我说错了不成。”
“姐姐若是说的先生,便当真误会他了。”周昀抬头,澄澈的眼中明亮似水,他抬头,看着二楼雅室,见陈怀柔眉心紧蹙,不由得躬身恭敬道,“先生近几年头疾发作频繁,琼楼的秋娘会调香会用针,眼下他们应当是在治疗头疾。”
还真是有脑疾。
陈怀柔一愣,周昀怕她不信,遂领着她一路上了二楼,叩了叩门,秋娘很快开了门,看了眼周昀,又直直望着陈怀柔,她生的妖娆,魅人的眼睛似勾魂一般,上下打量着穿着大氅的陈怀柔,忽然噗嗤一笑。
“乡君这样的好容貌,便是配上不合身的玄色大氅,亦是风情撩人。”
听听,到底是楼里的姑娘,说话声音抹了蜜似的,便是连醋人的闲话,也叫人发不起脾气。
陈怀柔状若未闻,从她身边堂而皇之的推开剩下半扇门,一眼略过屏风,看到躺在榻上的江元白。
他的上衣挂在屏风上,腰间玉带搭在上衣旁,溜滑的锦裤想是没扔准,如今正摊在地上,秋娘瞧见,施施然走上前弯腰捡起裤子,挂在臂间。
恶心。
陈怀柔想走,周昀拉住她胳膊,道了声,“先生,是我。”
江元白嗯了声,却并没起身。
秋娘收拾好衣裳,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堵在屏风前,似乎在寻借口赶走两位不速之客。
陈怀柔没好气的挣开周昀的钳制,转身欲走,便听屏风后那人淡声唤她,“回来。”
他声音刚落,周昀和秋娘便识趣的走出门,陈怀柔想跟着出去,却见江元白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不知何时已然来到她跟前。
“你跑什么?”江元白扯过外衣,想往身上套,不料陈怀柔一把揪过,往地上一扔,抬脚踩了上去。
江元白愕然,不解的看她在衣服上跳来跳去,上好的云锦纱踏的皱巴巴脏兮兮,陈怀柔不解气似的,又胡乱一扫,满茶壶的水全都倒了上去。
心里舒坦许多。
江元白也不恼,从地上捡起来衣裳,看了眼,确认不能再穿后,便径直坐在太师椅上,仰面望着小脸涨红的人。
“江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折返回来,就是想问这句话,他到底要做什么!
先是帮沛国公府压下可能引起怀疑的荷包,又与司徒宏秘密达成联盟,甚至连陈旌都有可能在跟他共谋,紧接着他自以为是的提醒自己,远离杜家,包括杜幼安。
而现在,更是诡异的离谱。
曾经得罪过陈怀柔的冯谦,无缘无故染了五石散,又在跟杜念远的厮混中,坠楼而亡。
若说偶然,她不信。
所有事情发生的刚刚好,不偏不倚,全都护着国公府,护着陈怀柔。
他既然不喜自己,那这一系列自相矛盾的行为,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江元白眉眼温润,玉瓷般的皮肤沁出密密匝匝的汗,他的中衣贴着身子,光从其中透过,能看见那精健的肌肉,瘦削的腰身露出一角,陈怀柔舔了舔唇,迅速别开眼睛。
美色惑人。
忽然,她想起什么,猛地转回头去,上前,在江元白未来得及遮掩之际,一把掀开他的衣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叫我卡巴斯基,卡卡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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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江元白长得肤色白皙, 俊美无俦,素日里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露出的皮肉也都滑如细瓷,可眼前的场景让陈怀柔有些震惊。
蜿蜒曲折的伤口从腰间横亘到前胸, 看疤痕便知当初伤口不深, 下手之人应是想慢慢折磨他,故而没有深度刺入, 只是如今遗留的红纹像蛛网一般,密密缠绕着他腹部的皮肤,看的陈怀柔有些喘不过气。
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眸色闪着水光,江元白伸手搭着衣边, 从她手心抽出衣裳,继续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裳。
他低着头, 时不时抬眼看向陈怀柔,刚想开口说话,却被陈怀柔一把拽开衣领,欺身压了过去。
江元白本就虚虚坐着,后背没有支撑, 陈怀柔发力太过突然,左脚绊在椅子腿,踉跄着拽着他领子将他连人带椅压翻在地。
耳风刮过, 江元白的手指护住她的脑袋, 只听咔嚓几声之后, 咚的一下,江元白眉心紧紧蹙起,下意识的弓腰颤了一下。
陈怀柔的手揪着一片薄薄的布料,布帛撕裂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不断回响, 她的眼睛往下一落,身下人的左肩露出一大片皮肤,几乎转瞬间,红晕从江元白的脸颊腾的蔓延至小腹,他就像是只被煮熟的虾子。
还是只被剥了壳的红虾子。
陈怀柔咽了咽桑子,举着那块布帛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起。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她挺尴尬,目光尽量往外撇去。
江元白低眉看了眼自己的衣裳,本已束好的腰带已无甚用处,半边身子透心凉。
他扯过仅存的布料遮住胸口皮肤,哑着嗓音道,“那乡君到底想干什么?”
陈怀柔瞥他一眼,不由得又吸了口冷气。
若说有人折磨江元白在他腹上划刀子,那他胸口的才真是致命伤,因着时间久远,伤痕已经呈淡粉色,翻出的皮肉突出表面,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不是文官吗,怎么,考过武举?”她笑了笑,扯得面皮难受,索性也不再勉强,只纠结着小脸眼中充满同情。
江元白松手,顿了顿复又抬起眉眼,唇角的冷意就像此时的天气,“难看吗?”
陈怀柔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愕然了半晌,便点了点头,“是挺难看的,不过,外人只能看到你这张脸,左右身子是给你将来的夫人看的,她不嫌弃,也没什么大不了。”说完,又发自肺腑的安慰他,“不必在意,穿上衣服就跟常人一般,再说,你又不是靠皮相过活。”
本是寻常话,却不知哪里惹恼了江元白,陈怀柔一打眼,便看见他愈发阴郁的眸子,冷冷一笑,她摩挲着胳膊,想起身上还穿着周昀的大氅,便利索的解下来,往江元白身上一扔。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得罪人了?”
江元白不语,只扫了眼大氅,便嫌弃的扔到旁侧榻上,依旧露着雪白的肌肤,陈怀柔看也不是,避也不是,只得上前强行将大氅罩在他身上,胡乱一系,信口说道,“非礼勿视,别光着膀子,小心着凉。”
想起来什么,陈怀柔恍然大悟,“你胸口,是不是替圣上挡了刺客一剑?”
江元白笑,眉眼却依旧冷冷淡淡,“那一剑刺在这里,”他往后一转,嫌弃后脊的衣裳,陈怀柔这才发现,外表看起来儒雅俊美的江元白,浑身竟没有个囫囵处。
一身上好的雪肤被伤的五花八门,有剑伤,刀痕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针扎似的小眼。
“那你是被人劫财还是劫色了。”陈怀柔站在他对面,居高临下望着他微垂的睫毛,小扇一般颤了颤,甚是好看。
江元白沉默了许久,就在陈怀柔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江元白亦站了起来,将陈怀柔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他的气势太过强大冷冽,尤其他用那双冷冰冰没有情绪的眼睛注视自己的时候,陈怀柔只觉得他像罗刹一般,浑身上下不带一丝热乎气。
“关你何事。”
我去!陈怀柔真是恶心自己突如其来的善心,对这种人,就不该同情怜悯,假装看不到就好,呸呸呸,她觉得自己中邪了,舌头都不听使唤。
既是如此,她便开门见山,不再虚与委蛇耽误时间。
“你跟司徒将军是想通过杜兴平查出当年幕后主使,为其翻案吗?如果单纯这样,司徒将军为何扣着大哥不让他回来,大哥前途无量,司徒将军完全没必要为了翻案赌上他的仕途。”
“这是他自己的事,我想做的,只是将杜兴平从兵部尚书的位子上拉下马。至于司徒宏,查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幕后主谋的线索,我不认为他现在会有头绪。”
联盟不意味着他要替司徒宏解决一切障碍,分析所有困境,他只是做他承诺的部分,旁的,一概不管。
“那大哥呢,大哥什么时候回来。”陈怀柔不明白司徒宏的举动,他完全是在拉着陈旌踏进泥潭,自己都脱身无暇,还要搭上他的孙子陈旌吗?
除非司徒宏不得不留下大哥。
关于这个原因,陈怀柔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他回不回来,与我无关。”江元白是打算冷酷到底,言语间尽是不耐烦的情绪,与刚进门时判若两人。
今夜冯谦出事,杜兴平必然会全力护着儿子杜念远,而杜兴平与靖国公又都是贵妃和二皇子的人,如今两人必然会因冯谦之死生出巨大嫌隙,乃至斗个你死我活。
冯谦是靖国公府独苗,他死了,靖国公怕是要一病不起。
二皇子阵营亦会因为两家敌对而被强行削弱,那他与大皇子斗来的优势也会荡然无存。
此消彼长,只是不知朝堂上谁长谁消罢了。
有一点陈怀柔确定,这次得利的皇子,便是江元白倾心扶持的那位。
“今夜我就不该回来,不过还是要多谢你的提醒,我会跟杜家保持距离,唯有一点,你不准动杜幼安,她跟杜家没什么干系。”
“杜幼安?”江元白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话,讥讽之意溢于言表,“豢养门客满足自己私心的人,仗的难道不是杜家权势,用的难道不是杜家的银子,没有人是无辜,她也不例外。”
“你若敢动她,我就跟你拼命。”
撂下这句话,陈怀柔便气势汹汹一脚踹开房门,骑马回了沛国公府。
秋娘从门外进来,拨了拨熏香,将另外一盏雕着缠枝牡丹花纹的香炉抱到江元白跟前,熟稔的从腰间取下一条布满银针的带子,抽出最长最粗的那根淬火消毒后准确的扎入江元白后脊穴道。
满满的,有根断掉的针从江元白肩胛骨浮出,针头带着锈迹,观外形似入骨多年。
“公子,应是最后一根了。”秋娘叹了口气,熄掉香炉后,夹起断针靠近火苗,打量了少顷,她又将针凑到自己鼻间,“这针上有股味道,除去血腥味以外的特殊气味。
能潜伏在你体内多年,却依旧香气不散,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香。此人必定在南疆待过。”
江元白将身子裹得密不透风,自秋娘进门后,他的脸色便一直没有缓和。
当年那些人,都得为曾经的事情付出代价。
若不是怕打草惊蛇,若不是为了将冷眼旁观暗中操纵的人引出来,他何必等了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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