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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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石子
可是应少安究竟是什么人他确实不知, 他怎么给他答案,用什么来彰显诚意。
见江瑾神情松动,沈牧亭看着蹲坐在他旁边的黑狗, 那狗长得高大, 沈牧亭不用弯腰也能摸到它的头顶, 不由揉了揉它的脑袋瓜,在狗王爷舒服得伸长脖子又眯眼的情况下, 沈牧亭道:想清楚了?
我会想办法的, 江瑾深吸了一口气, 忍着痛道:何时给我解毒。
等你献上你的诚意, 我自会给你解药。
江瑾抿紧了唇。
伏琴。沈牧亭唤了一声, 送江老板回牵丝坊。
是!伏琴抱拳领命,沈牧亭便带着狗王爷走了,一路上狗王爷都在腿打颤, 时不时看一眼沈牧亭,沈牧亭看着它觉得好笑, 调侃道:当初你骑上王爷的战马来迎娶我的时候,可没见你打过颤, 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换来的是狗王爷委屈的呜咽声。
一人一狗气氛颇为怪异, 巡逻的护卫见了,只觉得惊奇, 这狗是他们王爷养来玩儿的,整个王府就没有它不敢去的地方, 唯王爷是从,他们这些护卫见了都得绕道走,因为不知道你什么动作得罪它, 那浑厚的一声汪能震得你腿肚子都打颤,生怕它扑上来把你撕得粉碎,现今也有它腿肚子打颤的时候么。
不过一想到关于他们这位王府另一个主人的传言,护卫们除了恭敬行礼之外,眼珠子也不敢乱瞟。
沈牧亭带着狗王爷回了卧房,沈牧亭躺在软塌上看书,狗王爷在房里待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开始拆家,打翻了桌上一盘糕点,沈牧亭轻飘飘地看过来,它连耳朵都是耷拉的,离了犯罪现场三米远,一副不是我干的的模样。
沈牧亭:
东西收拾干净,出去玩儿。
狗王爷怎么收拾的呢?他把糕点全吃了,盘子叼走了,去了卧房前的花园里发疯似的跑。
不一会儿它就给沈牧亭叼来一只老鼠放在窗边,一会儿又是一块蛇蜕,一会儿又是几片叶子,要么就是树枝,讨好之意溢于言表,就是不会说话。
沈牧亭:
他看了一眼那些东西放在哪里,可不就是方才被它叼走的盘子里。
沈牧亭没见过这样的小动物,觉得还怪可爱的,但不论沈牧亭怎么招手,狗王爷都不过来。
沈牧亭:
他也懒得再理,把书盖在脸上,瞌眼入眠。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阳光正好,挺催/眠的。
醒来时他脸上的书被拿走了,身上多了一张狐裘,月烛溟正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先前正在看的书。
沈牧亭看书向来是以小人书为主,今日也不例外。
何时回来的!沈牧亭觉得他对月烛溟真的是越来越没有防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月烛溟在的时候,他会有种从前不曾有过的安心感。
有一会儿了。月烛溟见他醒来,略有些无奈,睡也不知道去榻上。
月烛溟觉得沈牧亭的体质就像一个谜,体温不高,穿着单薄,若是换做常人早不知道病了多少次了,偏偏他一直如常。
月烛溟脸上还带着几分怒气,沈牧亭知晓与朝堂有关,便也没问。
沈牧亭朝他张开手,月烛溟立即将人一揽放在腿上,推着他便出了门。
去哪儿?沈牧亭的声音带着几分鼻音,狗王爷就在门口看着两人出来。
月烛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狗窝在窗户底下,却不知道它怎么来的,这段时间他怕这狗吓着沈牧亭,回想起他用这狗迎亲的事,一直没让这黑狗出现在沈牧亭面前。
问过府中人才知,黑狗是被沈牧亭带出来的。
月烛溟有点怕沈牧亭秋后算账,也不敢主动提,此时见了狗,下意识地看了沈牧亭一眼。
狗:
沈牧亭倒是随意伸手在狗子头上摸了摸,黑狗也由得他摸,分毫没有抵抗的意思。
一只狗被人摸头,是臣服。
但这狗月烛溟清楚它得很,凶起来仇轩都打不过,只能躲。
月烛溟将沈牧亭搂紧了一点,朝堂上的那些气郁顿时一扫而空。
沈蚩的悔熟知内情的人心知肚明,现今他又没了沈云景,手势必会伸到沈牧亭身上来。
月烛溟从前可能会怀疑沈牧亭反手捅他一刀,可现今他完全没了这种顾虑。
阿亭,谢你心悦于我。月烛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沈牧亭笑道:王爷,被我心悦可很难得,你可要珍惜。
本王还不珍惜你么?月烛溟搂在他腰上的手故意掐了一下,惹来沈牧亭发出一阵低笑,那声音算不上很勾人,可就是撩得月烛溟心尖上像是开出了一朵花。
狗王爷也在旁边咧嘴哈气,活像跟着笑起来了似的。
用完膳月烛溟便带着沈牧亭去了书房,他有公务没处理,沈牧亭就在旁边的软榻上看书,看着月烛溟时而凝眉,时而身上迸出浓烈的杀意。
狗王爷早缩在一旁睡了,此时感觉到那杀意警惕地仰起头,见是月烛溟,复又趴了回去。
这一夜格外平静,伏琴老早便回来了,只是没有打扰两人。
此时,他跟仇轩就守在书房不远处,两人各站一边,界限分明。
伏琴有点不满,他感觉仇轩好像对他生出了距离感,两人从小是一起长大的,什么都在一块儿,现在却各伺一主,连带关系也好似有了隔阂。
伏琴看了眼书房,朝仇轩丢了颗石子,那石子稳稳落在仇轩后领,石子滚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仇轩在跳着抖衣服,惹来伏琴一阵闷笑。
仇轩转头盯了他一眼,低喝了一声:你往我身上扔了什么东西,痒死了。
就是一颗小石子啊,我这边一大把呢。说完他手里几颗石子耍杂技似的抛了抛。
抛了几次他就觉得石子扎手,他疑惑地垂眸,立即把手里的石子扔了,视线一扫,就见这片地上到处都是那种小石子。
还在慢慢蠕动。
那哪是什么小石子,分明是不知名长得像石子的虫子。
伏琴有点慌了,他一脚踩死好几只,转身就朝仇轩冲了过去,伸手就要扒他腰带。
你做什么?仇轩一把拽住他的手,脖子上已经起了一大片红疹。
虫子,是虫子,快把衣服脱了。伏琴咬紧了牙,转头看着那些还在蠕动的虫子,吹响了一声口哨,巡逻的护卫立即冲了过来,可他们到的时候,却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虫子挡住了去路。
其中有一个不明缘由一脚踩了进去,可那些虫子就像从冬眠中回过神来了般,速度突然快了起来,很快就爬上了那个护卫身上,钻进了衣服里,惨叫声立即响了起来。
屋里的月烛溟跟沈牧亭听见声音立即出来,就见虫潮中的那个护卫身上鼓起了大大小小的包,惨叫伴随着鲜血,很快就让他变成了一血人。
沈牧亭沉了眉眼,拦住月烛溟让他别过去,狗王爷适时响起浑厚地汪汪声,震得整个王府都好似在颤动。
那边伏琴已经把仇轩剥了,他的背上起了一个包,却找不到方才被他丢进去的石头。
仇轩的眼睛都红了,那红疹从脖颈攀爬上了整个背部,异常可怖,就像被开水烫过的一样。
在那些红疹中间,伏琴看到了一个鼓起的包,伏琴咬着牙,走到仇轩背后,道:你忍一下。说完拿起小刀朝着那包一挑,从里面挑出来一颗血糊糊的石头。
仇轩穿好衣裳,转头看着惨叫传来的方向。
这一切发生不过片刻,可那些虫子吃完一个人好似闻见了更香的美味,齐齐朝着沈牧亭所在的方向涌动。
沈牧亭的体质特殊,但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世界上见到这些东西。
在末世这些东西并不少见,沈牧亭被各种各样的东西追着撵的次数数不数胜,可这个世界上没有他那个世界能用的药剂,他对这些东西而言,是无上美味。
阿亭,你站我后面。月烛溟忽然拉了他一下,把他藏在身后,看着那些还愣着的护卫道:烧了,别碰着。
伏琴第一个用轻功去找来了火/油,朝着那些虫子的聚集地一泼、点火,一气呵成。
剩下的人也没敢愣着,让点火就点火,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偶有两个不小心被虫子爬了上来,立即换别人。
王府的这方花园几乎被烧得尽毁,好在没有波及房屋。
战王府彻夜大火不灭,引来无数人猜忌。
黑暗中,一双眼睛盯着战王府那通天大火,盯了整整一夜,直至天明,大火小了下去,他才离开。
战王府的事惊动的不止是平民百姓,还有朝中。
翌日月烛溟没有上朝,弹劾月烛溟的奏折又开始堆积如山,月凛天尽数把奏折送往了战王府,顺便带来慰问。
月烛溟就着大火直接当着那太监的面烧了,太监面色不变,模样乖顺地离开。
宫中,御文殿。
书案上摆着一分密函,密函已经打开,看着上述的字,月凛天忽地将纸揉成了一团,随后似又觉得不妥,展开来一点点的撕了,放入旁边的碳火里。
月凛天的面色看不出喜怒,应少安一身白袍立在下首,双手拢在袖子里,不曾言语。
随后,只闻月凛天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到底没有说出口来。
应少安低垂着头,面色不变。
他在等,等皇上有求于他,而非自己主动问。
应少安,你说,战王府为何会突然走水?近些天来月凛天听了应少安的话,一直都很沉寂,不曾如从前那般派人刺杀,但他也知道,他皇叔对他一直隐忍,两人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月凛天是不敢,而月烛溟是不愿。
从前他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占据主导,月烛溟早晚会交出兵权,可现在
三年了,月烛溟身边犹如铜墙铁壁,软硬不吃,他自己心中也是有掂量的,只要他皇叔想,皇位他想要便唾手可得。
这是月凛天的恃,进而才不恐月烛溟。
可现在,沈蚩最近动向成谜,就算早朝,他跟以前想必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右相一如既往,月凛天现今感觉自己腹背受敌,倘若不借用外力,就算没有月烛溟,他这个皇位也坐得心惊胆战。
皇上早晨不是派人去探了么?
回来的消息是很多人受了伤,受了什么伤,何人所伤尚且未知。
战王府戒备森严,常人难以入内,就算曾经派去的刺客大多也是有去无回,比天牢都难闯,什么人能让战王府变成这种情况?
右相不屑于如此做,沈蚩么?
应少安也沉默了,低眉颔首,模样乖顺得紧。
月凛天道:少安
应少安抬起眼,月凛天闭着眼,指了指自己的头。
应少安惯会按头的,月凛天近些天来头疼发作频繁,药石也无用,只有应少安给他按两下才舒服点。
应少安就给他轻轻按着,在月凛天看不到的地方,应少安那双波澜不惊的眸间情绪莫测,随后轻声道:皇上可好点了?
嗯。月凛天轻轻应了一声,忽然问他,你让朕把那些弹劾他的奏折送去是为何?
王爷应当知道自己在朝中多年被人弹劾的事,拥兵自重终究不是明智之举,皇位是皇上的,兵却是整个盛宣的,王爷应当会明白皇上此举为何。
月凛天轻轻笑了下,我看未必。
月烛溟这人轴得很,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人,只要给他一分希望,他便会死守这份希望。
这是他的弱点,这人虽喋血沙场,腿残回来后暴戾惊人,可到底顾念这一点微薄的情分。
他以为用他的暴戾嗜血就能掩盖住这份弱点,却不知早已被他窥得全部。
可他现在多了一个沈牧亭,月凛天查清了那晚沈云景怎么死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沈牧亭做的。
那个好似对什么都风轻云淡漠不关心的人,竟然能做到杀人不眨眼。
行了!月凛天轻声道,对待应少安有种常人无法感知的温柔来,应少安退下,在他身侧道:皇上,沈蚩近些天来动向成谜,皇上可有深挖过。
他与朕提了好几次要将沈慕华许给方时镜的事,朕一直拖着。他不能让沈慕华嫁给方时镜,一个沈牧亭已经如此恐怖,沈慕华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月凛天有心试试,如果不成的话
他看向应少安,如果朕把沈慕华纳入后宫如何?
应少安诧异地看向月凛天,复又垂下眸去,皇上是想断了沈蚩的势?
他得势也够久了。七年,这七年月凛天处处受制于人,他会变成这样,都是被逼的。
以为辅佐他上位便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沈蚩的算盘打得也太响了。
月烛溟一死,自己再落个暴毙的下场,盛宣还有谁有能力做皇帝?妄想成为帝王背后指点江山之人,他的野心也太大了。
沈蚩,留不得。不只是沈蚩,所有妄图与他为敌之人,尽皆不能留。
如此,为何皇上一直没有动手?应少安顺手拿了案上一本折子,翻开看了起来。
朕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彻底摧毁沈蚩的机会,朝中大臣们的屁股都擦得太干净了,他查了一圈都没查到有力的证据,想要将朝堂大换水,太难了。
那些官家子遍布朝中每个角落,就连边远之城都有,更别言军中了。
月凛天一直没有直接对月烛溟动手,也是忌惮军中子弟。
那些人将月烛溟视为神明一般的存在,与月烛溟又相处够久,月凛天想要直接对月烛溟下手实在太难了,稍有疏忽,盛宣便极有可能是分崩离析的下场。
月凛天也知道,当初他登基,朝中诸多人对他不服,一心想要推举月烛溟为帝,那些人在他登基后,便以各种缘由斩的斩,抄的抄,流放的流放,可那之后,他面对的却又是比之前梗复杂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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