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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张信礼怕外面人听见,压低声音道:“没有。”
他其实说过的,只是林瑾瑜不记得。
“就……有,”林瑾瑜眼神颇哀怨地看着他:“你不说,也……也不亲我。”
张信礼有点哭笑不得,他唯一庆幸的是这次林瑾瑜起码还认他,而没有和那天一样不管他怎么说,都固执地说不认识他。
“等回去,好么?”他试图采取循循善诱的办法:“听话,先去医院。”
林瑾瑜还是那么看着他,静了半天,低声说:“我很难受。”
“是不是想吐,所以让你出去,”张信礼说:“透透气。”
林瑾瑜却说:“不是的,我……心里很……难受。”
闹半天,他说的难受原来不是生理上的。
店里那番折腾,宁晟凯和诗涵其实也累得够呛,这会儿正在离车有几步距离的人行道上抽烟透气,见张信礼半天没把人弄出来,遂远远问道:“怎么?要不要帮忙?”
张信礼回头,大声答:“不用,”他说:“他耍酒疯。”
说完这句他再次回转身探进后排,一手撑在后座昂贵的真皮座椅上,一手抓在车门上方,想使点蛮力把林瑾瑜抱出来,谁知就在这时——
张信礼乍一感觉到嘴唇上温热、带着明显酒精气味的触感时,整个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就好似名画《创世纪》中上帝与亚当手指相触的那一秒,或者任何一个漫长的瞬间,那一刻张信礼毫无准备,完全是懵的。
林瑾瑜一手绕过他半个脖子,力气不小地扣着他的后脖颈,胡乱摩挲着张信礼的嘴唇,伸出舌尖舔了舔他闭上的唇缝。
张信礼还在宕机中,林瑾瑜舔了几下没得到回应,遂不满地命令道:“张……张嘴。”
张信礼猛然回神,整个人抖了一下,想缩回去,可林瑾瑜力气不小,他这个姿势又不好发力,一时没拗过他。
“瑾瑜,”张信礼小声道:“有人看着。”
宁晟凯和诗涵暂时还没注意这边,林瑾瑜喝醉了,喝醉的人是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的,他就跟完全没听见张信礼说什么似的,只是由着性子扣着他脖子不让他起身,同时不住亲他,在他唇上留下色气、饱含情欲、若有似无的湿润液体。
“……你不喜欢,”林瑾瑜的声音带着三分醉意:“不喜欢……跟我接吻。”
怎么会呢……张信礼无奈,当林瑾瑜再次上来亲他的时候,他保持不动,微微启开唇,伸出舌尖轻轻回应他。
两人对接吻这项业务已十分熟练,再不见丝毫青涩,两道属于男人的呼吸声与嘴唇、舌头接触时发出的声响填满了车厢,宽大的车门开的角度不大,外面的人只能看见黑色的车漆和他宽阔的脊背。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林瑾瑜一直要,要个没完,张信礼就这么弯着腰,和他接吻,一直到林瑾瑜亲够了,自己退开,他才用手指摸了摸他下颌,低声问:“满意了?”
林瑾瑜轻轻喘着,也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他眼睛在张信礼身上上上下下转着,尤其频繁地扫过他下半身,那眼神很耐人寻味。
外面两个在抽烟,里面两个在接吻,也许是他们磨蹭得实在有些久了,诗涵询问的声音远远传来,道:“怎么这么久?他是不是已经吐了啊?”
身后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张信礼又看了林瑾瑜一眼,拿手背擦了下嘴唇,才直起身,背过去道:“他不想吐,直接去医院吧。”
耽误这么半天就耽误出来个这,宁晟凯道:“你们在磨蹭什么?”
张信礼说:“没什么。”
他表情控制一向很好,这会儿没流露出半点不自在或者害羞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宁晟凯端详了几秒,没看出破绽,只得道:“……那好吧,去医院看看,然后送小梵回你们住的地方。”
“不,”出乎他意料的,张信礼说:“我还有事,看完医生先不回去……去我那儿。”
第266章 第266章 试探
这时候早已过了正常上班时间,宁晟凯开车到了医院,一行人直奔急诊。
林瑾瑜还是张信礼背着,车里胡来过一通后他老实了许多,不再反复说什么爱不爱之类诗涵他们听不懂的话,不过嘴还是没彻底闲下来,时不时提一些没逻辑,而且匪夷所思的要求。
“这是怎么?酒精中毒还是吃坏了东西,唉,年轻人,身体好也不能这么造,每年这时候都一堆人喝大了进医院的,我们院今天都收好几个了。”
急诊就一个值班的医生,张信礼说了来意,医生一边唠叨一边简略检查了下,看林瑾瑜虽然一直嚷嚷不适,胃部有异物,干呕,但还有意识,没昏迷,便按食物中毒处理的,给开了生理盐水口服,然后用压舌板催吐。
宁晟凯给了诗涵张卡,让她去缴费,自己留在这儿和张信礼一起看着人,三个人骤然少了一个,气氛不知怎的,好像霎时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他和张信礼无言相对片刻,道:“你去找护士拿个盆,要不待会儿怕没走到卫生间就吐了。”说着想上前把林瑾瑜架到长凳上坐下。
“凭什么,”张信礼道:“你说了算?”
宁晟凯习惯了制定方案然后按自己的安排吩咐别人做事,这会儿想起来张信礼跟他并无任何上下级关系:“……不是,抱歉,”他说:“只是我想照顾小梵。”
这句抱歉只是客套,张信礼道:“你可以去拿,我照顾他,一样的。”
宁晟凯说:“哦,嗯。”
确实是一样的,但宁晟凯没动,张信礼也没动。
两人不仅不动,还都不说话,不知道的以为这俩双双中了葵花点穴手。
林瑾瑜在一边发出声难受的干呕声,张信礼和宁晟凯这才回神,可没人按照提议去拿盆,他俩就跟约好了似的,都朝林瑾瑜走去。
宁晟凯试图把他从诊室里的凳子上挪到外面去,可林瑾瑜不大配合他,他试了一次没成功。
张信礼站在另一边,看着宁晟凯一番动作,最后宣告失败,他走近了些,非常熟练地把林瑾瑜弄起来,半搂半抱到地方坐下——林瑾瑜之前喝多的时候他这样做过很多次。
“你还是适合去拿盆。”
宁晟凯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衣服,回道:“我可以拿盆,可以开车,也可以去拿单子交费,可以给小梵开间有医生值夜班的单人病房,让他就近休息一晚,不用来回折腾,你只能拿盆或者干这种力气活儿。”
“……”
林瑾瑜靠在椅子上,无意识地握着张信礼的手腕,张信礼道:“你说得对,”他说:“你可以做很多,可惜他不会跟你走。”
宁晟凯挑眉:“你这么确定?”
他拿着生理盐水走过去,准备让小梵尽早喝了,可谁知林瑾瑜一点都不配合,他闻了一下就嫌弃地挥开了,说什么也不喝。
“这就是盐水,”宁晟凯拿着瓶子站他面前,道:“没怪味。”
“……不喝,”林瑾瑜道:“不渴。”
这跟渴不渴有啥关系,好家伙,以为来这儿给他解渴呢。
“不渴也得喝,”张信礼站在另一边:“就当喝药。”
“不是,”宁晟凯道:“你说喝药他不更不愿意喝了吗?”
“……”张信礼道:“你急什么?”
这里没别人,宁晟凯说:“你知道的,对吧。”
张信礼看他,宁晟凯却又转了回去,把瓶子送到林瑾瑜面前,好像啥也没说一般准备接着跟他讲道理,让他把这喝了。
林瑾瑜不耐烦地又一挥手,差点扇到他脸上,顺便再泼他一身。
宁晟凯险之又险避过了,对张信礼道:“你瞧,更抗拒了,怪你。”
张信礼:“?”
林瑾瑜看着他俩,没头没脑道:“吃饭去,年夜饭。”
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生命里有个春节是在医院过的,还惦记年夜饭呢。
“待会儿吃,”张信礼说:“先喝了。”
宁晟凯道:“喝了以后,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张信礼说:“我也可以。”
宁晟凯道:“是吗,小梵,你想吃什么?中午的菜合胃口吗?”
林瑾瑜静了一会儿,眼睛向右看,好像在回忆,过了几秒,他说:“挺……好吃的。”
宁晟凯循循善诱,接着问:“有特别喜欢的吗?”
“龙……龙虾冻蟹肉鱼子酱吧,”林瑾瑜说:“很好吃……以前经常吃,现在吃不到了。”
以他‘四川山村上有老下有弟’的家庭背景,他就不可能经常吃,宁晟凯心想:以前果然有人带他去过,还经常。
他道:“你知道他以前的事吗?”
这句话是对张信礼说的,张信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据实回答道:“知道。”
宁晟凯问:“你一点都不介意?”
“?”张信礼不明白他说的介意是什么意思,介意什么,他为什么要介意?
宁晟凯看他不说话,作思索状,以为是另一个答案,道:“算了,没意义。”
张信礼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林瑾瑜自己在一边,低声自言自语道:“我想……回家。”
张信礼眼皮微跳,这不是林瑾瑜第一次说这句话,这段时间他说过很多次,尽管他自己并不知道。
宁晟凯道:“想回就回去,四川是远,我可以送你。”
“回不去……”林瑾瑜喃喃道:“回不去……只能……选一个。”
宁晟凯不能完全明白他在说什么,道:“什么选一个,小梵,你要留在这里工作赚钱所以不能回去吗?”
林瑾瑜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语言逻辑里,说:“……我选了……不后悔……可是很难过……一直都……很难过……”
张信礼被他抓着手腕,一动不动,他眼帘低垂着,眼底闪过林瑾瑜所不能察觉的伤感。
林瑾瑜清醒的时候几乎不提家里,不提林怀南,也不提妈妈,就好像餐厅那幕从未发生过,家庭、父母都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他生来就是这个样子,也从不为此感到难过。
一个假装无所谓,一个假装不知道,他们就在这样诡异的相互欺骗中过着‘幸福’的日子。
张信礼不戳穿他,因为他对此无能为力。
“……把这个喝了,”他选择结束这个话题:“喝完回家。”
“不要,”林瑾瑜说:“头晕,想躺着……你坐过来。”
张信礼道:“干什么?”
林瑾瑜说:“坐过来,我才……喝。”
“照做吧,”宁晟凯把盐水递给张信礼,说:“总不能强灌,先顺他意让他喝下去,别的再说。”
张信礼过去坐了,林瑾瑜偏过身子,一声不吭自觉躺到他腿上。
“小……”张信礼说:“……梵,这样怎么喝药?”
宁晟凯说:“不是药,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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