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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它是什么呢,林瑾瑜闭着眼,道:“头晕,有糖吗,没糖不喝。”

名堂真多,医院里哪里来的糖,张信礼大腿被他枕着,抽不开身,他望向宁晟凯,宁晟凯原地踌躇片刻,认命下去找开门的小卖店买糖。

张信礼见他走了,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把盐水送到林瑾瑜面前,这次林瑾瑜没有拒绝,张嘴喝了点。

“一口气喝完,”张信礼说:“医生说的。”

林瑾瑜咕咚咕咚喝了,歇了会儿,低着头不说话。

张信礼无从得知他是在看地面还是哪里,又或者只是单纯在发呆……其实他在看张信礼的手,他握着的、张信礼的手。

“怎么,”张信礼看他一会儿没动作,问:“要吐吗,还是难喝?”

生理盐水有什么难喝的,林瑾瑜道:“没有……”他琢磨了一会儿,蚊子一样小声哼哼:“只是……撑,味道……一点点咸……有点像……那个的时候你的味道。”

“……”

人喝醉以后羞耻感会急剧减弱,人格里的超我部分暂时休眠,变得大胆跟不计后果,会很直白地表达平时羞于启齿的想法,张信礼觉得他自己八成都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

“好晕……”林瑾瑜有点迟钝地翻了个身,由面朝外改为侧躺着面朝着张信礼,这样一来他的脸几乎正对着那个地方……

“瑾瑜!”张信礼眼疾手快抓住他抬起来的手,这里可是医院走廊,公共场所,角落里的监控还正对着他们呢,要不是张信礼反应快,林瑾瑜可能真的直接伸手摸上去了。

“想……玩你那里,”林瑾瑜声音不大,说话时带出一股湿热的吐息,他一脸严肃地含糊道:“不过我有点反胃……如果深喉……肯定会吐……”

他断断续续说:“要么你可以往上顶……也很舒服……”

第267章 小张到底行不行

“……”

医院走廊上灯光明亮,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儿来的这些虎狼之词。

林瑾瑜脸上表情并不轻佻或者刻意,反而带着那么丝正经跟严肃,可说出来的话却听得人脸红心跳:“我知道你喜欢……”他道:“除了真的进去……比起蹭和手,你更喜欢这个……对吧。”

“……”张信礼已经足足两分钟没说出一句话了,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林瑾瑜有酒精加持,全然不害臊,可他滴酒未沾,这些色气而丝毫不加修饰的直白话语属实刺激,惹得他呼吸微微快了起来。

林瑾瑜说完居然还要伸手去摸,好在这时走廊里没有其他人,张信礼又一次制住了,再次喊他名字,道:“别闹,消停会儿。”

“为什么……”林瑾瑜看着他,好像真的不明白似的,手抓着他腰侧的衣服,用脸颊轻轻去贴,张信礼呼吸一窒,说:“……这里是医院。”

“是这个原因吗……”林瑾瑜大概是喝完盐水胃里涨得慌,动来动去的频率提高了很多,要是光动也就算了,可现在这个姿势让他和某个地方贴得极近,张信礼一激灵,不得不打起一万分精神时刻准备着,免得他碰到那里……

林瑾瑜折腾了几秒,重新找到了个舒服得姿势躺着,接着说:“不是,”他道:“最近……在家你也不怎么主动……”

他眼睛微眯着,好像在看张信礼,又好像没看,道:“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张信礼有点怀疑他在装醉,要不怎么一会儿好像不清醒一样胡言乱语,一会儿又人精似的,什么都瞒不过他。

“说……话,”林瑾瑜再次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事……”

“我……”

他察觉到了吗?张信礼想: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两个人,一方心里有点什么事,是很难瞒过另一方的。

这一两个月来,他看着林瑾瑜昼夜颠倒、疲惫不堪,看着他不得不为了工作讨好那些或者平易近人,或者古怪刁钻的客人,看着他拿自己的健康去换那几千块工资,看着他受罪,那些罪,原本是根本没机会走进林瑾瑜的生活的。

以林瑾瑜本来的家庭条件,他根本不需要经历这些,更不需要因为买了一打啤酒、几袋卤味被他说来说去,受他的气。

林瑾瑜之所以会经受这一切,只是因为和他在一起。

他爸爸和妈妈是很爱他的,尽管他们不希望儿子是个同性恋——张信礼很清楚地明白这一点,许多父母和子女间并不缺乏爱,但那不妨碍他们彼此伤害。

张信礼看着林瑾瑜带着醉意的双眼跟反射着白色灯光的耳钉,有那么一瞬间差点真的说出口——说出他所有的忧虑、犹疑、不安跟沮丧。

一方面,他觉得林瑾瑜离开他会更好,但同时又深切地害怕林瑾瑜离开他。

那是种矛盾而复杂的心情,爱滋生出一切美好,也滋生出丑恶与消极。

“你又……不说话了,真的很……难以启齿吗……”

林瑾瑜看他半天没声,再次动了动,缩在他怀里躺着,那是种十分依恋的姿势,他喝醉了之后总是很粘人,除了从最近开始的、“少数”特别沮丧的时候。

张信礼手横放在他腰上,轻轻摸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借着这个小动作安抚自己。

“小瑜,”他低声说:“你有没有想过……”

就在他马上要说到重点的那一霎,林瑾瑜忽地“腾”一下撑着他大腿,借力直起了身,其动作之迅速好似刚那个晕猫似的嚷嚷要睡的人是孙悟空一根猴毛变出来的幻觉,把张信礼吓了一跳。

“你!”林瑾瑜撑在他身前,离得很近地盯着他,眼神好像什么饿虎……三十如狼四十似虎的那个饿虎,后面的话让张信礼哭笑不得:“你是不是……开始性冷淡了……”

???

哦,原来他说的‘不好说出口的事’和张信礼以为的不是同一回事。

不是都说新鲜感这东西就好似夏天的雪,消散得特别快,尤其是性这方面,和同一个人来上那么几次就熟悉了,不会有一开始的那种刺激感,结婚都还有个七年之痒呢……林瑾瑜的思维在酒精的作用下异常活跃,就像一只呱呱乱跳的青蛙,倒也谈不上全然没有逻辑,但就是……逻辑性不强。

他脸上表情特别认真,认真得把张信礼从刚刚那种沉重、矛盾的心理活动中拉了出来,甚至有些想笑,可林瑾瑜却显然没有半点嬉皮笑脸的意思,他严肃地盯着张信礼,道:“应该也……也有生理因素,你上次也承认了……最近不行。”

“……”张信礼不想笑了,他非常特别以及极其确定,他没有承认过。

……至多只是隐晦地、非常不明显地没正面否认林瑾瑜单方面的虚假揣测。

林瑾瑜自顾自哔哔道:“是工作太累了吗,听说……熬夜和劳累会导致不举……你要不要去医院……哦,这里就是医院……”

“……”

张信礼有那么一瞬间想把他拎起来直接出门走人,丢回房间床上去。

林瑾瑜在狭窄的长椅上挪正了,正面看着他,清醒的时候他就算心里想些这种有的没的,也绝对不敢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酒是个好东西,让人无所畏惧,他端详着张信礼的脸,道:“你怎么好像突然……感觉变凶了,都是男人,这种事……也没什么……治好了就行。”

治好什么治好,他就压根没病ok?想什么呢这是。

张信礼眯眼看他,林瑾瑜反应迟钝,全无察觉,还在说:“算……算了,其实不治也没事,反正你……在下面也一样。”

“……”

好家伙,感情在打这主意呢,张信礼手放在他腰上,林瑾瑜背对着监控,离得更近了点,再次伸手去贴,这次张信礼只是看着他,没动弹。

冬天衣服穿得厚,林瑾瑜用掌心感受着传来的温度,嘟囔:“……摸起来……好像还行啊。”

不行才有鬼了,张信礼摩挲着他的腰线,欲要张嘴说些什么——

恰在这时,楼梯口传来阵“噔噔噔”高跟鞋的脚步声,诗涵的声音伴随着爬楼的喘气声远远传来:“费用都交好了!”

林瑾瑜收回了自己的咸猪手,张信礼顿了一下,也止住了欲要环住他腰的动作。

诗涵拿着几张单子走上楼来,看见他们居然还在这儿一动不动,好似玩一二三木头人,风风火火道:“怎么的呀,喝完了吗?喝完了进去找医生啊,人家又不会专门来伺候你。”说着就要推林瑾瑜进去。

林瑾瑜胃里都是盐水,很是难受,诗涵一副全权接管此事的大姐大派头,麻利带他进去找医生,又是问急诊室有没有卫生间又是问护士站在哪儿的,俨然一老手。

张信礼跟在后面,他还在掩饰刚刚林瑾瑜那番无理取闹,随口问了句,诗涵说她以前也有同事因为酒精中毒进医院的,重度的洗胃输液,轻度的也是催吐,所以对流程很熟悉。

接下来的事张信礼便插不上什么手了,诗涵方方面面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不需要他帮忙。

催吐非常难受,压舌板跟那啥似的,好像恨不得从嗓子眼直接捅进胃里,林瑾瑜吐了几次,把酒和脏水吐了个干净,一直到再吐是纯粹的白水之后,医生把手一洗,道:“行了,没事了,在走廊休息会儿,能走了就可以走了。”

张信礼又问了几句注意事项,医生答:“没有注意事项,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喝多了,这会儿酒吐干净了,短时间可能会有点没力气,但醉酒症状会缓解,休息下就没事了,明天早上起来该吃吃该喝喝。”

诗涵道了谢,和张信礼一起陪林瑾瑜坐走廊上休息,又过了十多分钟,宁晟凯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袋椰子糖。

春节很多零售店铺都不开门,他走路在周边找了圈实在没找到有糖卖的店,开车转了一段路才买到的。

林瑾瑜这时嘴里正泛酸,愉快吃了宁晟凯递过来的椰子糖,然后接着胡言乱语。

不同于一开始张信礼和宁晟凯的无计可施,诗涵倒是很会应付这些醉鬼的呓语,人喝醉之后说话其实会有些幼稚跟傻里傻气,诗涵很耐心,她会一一满足林瑾瑜的无厘头要求,实在满足不了的,诸如“要煮燕窝鸡丝汤”之类的,她就好声好气哄小孩似的哄过去。

那些女人轻声细语的哄人话不是张信礼跟宁晟凯能模仿得来的,也许是不熟悉的环境限制了林瑾瑜的天性,又或者是诗涵耐心、温柔的话语真的起到了某种安抚作用,林瑾瑜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居然真的没一开始折腾得那么厉害了。

宁晟凯道:“我看,休息得差不多就先去车上吧,医院到底不是待人的地方。”

这提议合情合理,没人表示反对,诗涵站了起来,把体力活丢给男人,宁晟凯本想上前,但被张信礼抢先了:“去开车,”他说:“反正你也帮不上忙。”

这算某种年轻人对老男人体力的挑衅吗……宁晟凯耸肩,没和他对怼,走前面开路去了。

张信礼背着林瑾瑜,林瑾瑜趴在他背上,搂着他脖子,诗涵在一边照看,宁晟凯开车,三人各司其职,一时竟诡异的和谐。

迈巴赫就前门停车场,几人很快到了,这次临上车前,林瑾瑜居然主动说话了,他道:“我头晕……想躺一会儿,能不能让我跟我室友坐后边,待会儿下车也方便。”

他现在是半个病人,正主提要求没人说不,宁晟凯道:“行,难受就躺着。”

诗涵去了副驾驶,宁晟凯问了她住哪儿,然后轻轰油门,准备先送她回家:“今天多谢你了,挺仗义。”

诗涵哈哈笑,道:“我也算他前辈,照顾后辈应该的。”

宁晟凯意有所指道:“这么照顾后辈的前辈可不多,”他说:“小美女,你挺喜欢小梵的吧。”

“哈哈,”诗涵又打趣笑了两声:“说什么呢老板,说起来今天还要感谢你仗义出手,这么说来你岂不是也挺喜欢小梵的咯。”

宁晟凯也笑,他打了半圈方向盘,全然不管张信礼也在,道:“是啊,挺喜欢的。”

“他能交到你样的朋友很幸运,有钱,又不摆什么架子,”诗涵自动把他的‘喜欢’解读成了忘年交朋友之间的那种意思:“小梵挺有趣的,是吧。”

“嗯,”宁晟凯说:“有点由着性子,但确实挺有趣的。”

一车四个人,同一句话落到不同的人耳朵里居然演化成四种不一样的意思,诗涵道:“是由着性子,年轻人多少有点,您别在意,他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

“知道,”宁晟凯说:“他今天去辞职是因为我跟他提前接触过了,夜店也不是什么好工作,不做就不做吧。”说完补充:“……没有说那工作不好的意思。”

诗涵道:“您的意思我知道。”

两人正说着,后座,林瑾瑜翻了个身,好似不太舒服,说让把窗户打开,诗涵这情景经历得多了,二话不说从包里拿出一包卫生纸递给张信礼,道:“你看着点,他刚催吐,待会儿车颠簸起来可能会不舒服,提前做准备。”说完又从这辆设施非常齐全的车上拿了个杯子,冷水热水兑了一番,试了试温度,连着纸巾一起给张信礼,道:“还有温水,也先备着。”

张信礼接过了,宁晟凯边开车边道:“果然,还是女孩会照顾人,难怪都说一个家庭没女人不行。”

“嗐,你们男的粗神经,不注意细节,”诗涵说:“太直男了。”

“哈哈,”宁晟凯表示附和:“确实,小梵要是和你一起,一定挺合适……你俩蛮般配的。”

“……”

是这样吗?

张信礼坐在后座,林瑾瑜像刚刚在医院时那样躺在他腿上,漆黑的马路在车轮下倒退,张信礼开始不自觉地回想起以前,自己照顾林瑾瑜的时候,他没注意过水温的问题,也不怎么会一直跟哄幼儿园小孩似的,用非常温柔的声音接他每一句无厘头的醉话。

这些细微的东西原来和‘般不般配’有直接的论证关系?

张信礼在宁晟凯的话语引导下开始想这个问题,般配是什么东西,别人看起来非常合适就叫般配?那大多数人眼里,两个男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般配的了。

但为什么要般配,别人觉得配不配、合不合适有什么意义?

他正思索着,却忽地浑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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