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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黎丘哥哥的新作,感觉跟以前的花鸟画作都不一样呢。”打起精神娇笑,秦茹连声恭维,赞他画风。转眼看到卷头,更是笑道,“孤帆图,这名字倒是简洁有趣,可以细品呢。”
挑眉,本对她刚才说的话都无所谓的魏知壑却来了兴趣,“哦?你品出什么了?”
脸色一时僵住,秦茹也没想到自己不过脑子的一句夸赞,却被揪住问。只是她也自恃才名,当即就笑道:“只孤帆二字,便意蕴无穷。孤者,独也。孤帆一艘,看似无限苍凉悲苦,却又能远影万里。以此图,足见画者的心气,也最合画意。”
“噗嗤”,听闻她的话,魏知壑却一声笑开。
怔然看去,只见他笑得眼睫轻颤,眉目昳丽,俊美得足以让人心旌摇曳。秦茹微红脸,羞涩嗔道:“小茹说什么好笑的了?”
“你说的都对。”堪堪止了笑,魏知壑手指轻点,心底恶劣的毒蛇吐信。“只是这个名字,是秦安随口取的,我也就随手写了,我们二人都尚不知原来是这么妙的名字。”
平日里他教秦安,闲来无事随手画的。那时她凑过来,下意识叫了一声孤帆图,自己还嘲她直白。若是让她知道这名字被人解读成这样,也不知会否得意几分。
女儿家的羞意瞬间散去,秦茹轰的一下涨红脸,短促呼吸。
面上笑意更深,魏知壑用她听惯了的轻柔嗓音,带着万分柔情道:“就像秦安的字,丑不可见,却也胜在简朴。她开始学不过几日,能写成这样已经不易,你是她最柔善的嫡妹,定然是为她高兴的吧?”
咬紧了牙关才没脱口对他的嗔怨,秦茹憋红了眼眶,呜咽着夺门而出。
冷眼看她走远,魏知壑起身再回院中,不屑的看向几个敞开的箱子。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之前装得太过温和软弱,竟让秦珙以为这样就能讨好自己。
“殿下,方才秦茹小姐好像哭着跑出去了。”拂笠对刚刚发生的变故可是全然不知,不解的小声提醒。“殿下不是还想日后娶得秦茹小姐吗?”
“这桩婚事是母妃定的,是她唯一替我打算的一次,我当然要完成婚约。”魏知壑满不在乎的道,目光掠过箱子中的东西,“不过娶一个人摆回家里,她心情如何,毫不重要。这些东西,你使人送回去吧。”
话已至此,拂笠自然没有劝阻,点头应下。
视线却突然在箱子中的一件朱槿芙蓉绣金裙上停住,魏知壑又一次想起秦安那染脏的袖口,嘱咐道;“那件裙子留下来吧。其余的都原封不动送回,你处置,我还有事。”
目送他离去,拂笠拣出那件裙子,但笑不语。想来中秋宫宴,殿下有一想带之人了。
第16章 、羹汤
“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做菜呢?”后厨中,青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抱怨,“嫡小姐都上门来了,话里话外对殿下的亲近你又不是听不出来。”
洗着新鲜的青菜,前几日吃的菜都是蔫的,秦安抬头冲她笑笑。“菜买回来就是要做呀,今日我看殿下似乎更喜欢清淡些的饮食。”
急躁的揪揪头发,青荷又道:“不如我偷偷去,看他们二人在做什么,又在聊些什么,我保证不会被发现。”
时鲜的青菜,切起来的声音都是清脆的,汁水连同水珠一起滚下砧板,秦茹略有些缓慢的切成丝。欣喜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她笑道:“你瞧,上次来厨房,我连刀都不会拿。今天早上费劲做了一碗汤,现在连菜也能切好,想来我还是有天赋的。”
“小姐!你为殿下做这些,却不知人家不领情吗?”青荷轻声开口,眼中含有浓浓忧虑。
戳了戳自己方才和好的面团,秦安无奈的看向她,揉着面,目光落在虚无处。“青荷,这些都是我们早就知道的。”
霎时楞住,青荷不明所以。
“他早与嫡妹有婚约,甚至他对嫡妹很是喜欢,这些都是我来之前都知道的。”
揉面的动作逐渐停下,秦安垂眸,却也不知是在给她解释,还是在宽慰自己。“我早知如此还要来,今日的场景我就得受着。”
“人的心太复杂,我也掌控不了。只能尽量让自己记得,我是想要让他过的好些的。”
宛如飘落的羽毛般的低喃。
青荷吸吸鼻子,默不作声的去洗了手,为她打下手。
看着她莞尔一笑,秦安干脆不客气的使唤起来,看着青荷笨拙的打好了两个鸡蛋。秦安一面挑去被她打进碗里的蛋壳,一边笑着打趣,逗得青荷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
“小姐,你是想要做什么呀?”手中又被秦安塞进来一根细葱,青荷边洗边问。
秦安将洗好的锅端过来回道:“今日早上我见殿下的神情,是不爱油腻荤腥的,就想做碗面。正巧我前几日看的故事里,记了一个做面的法子,我就想试试。”
“小姐现在已经这么厉害,都能看懂书里面做饭的法子了!”青荷闻言是真的高兴,将洗好的葱递给她,喜笑颜开的问。
略有些郝然,秦安冲她吐吐舌头,“其实也是半猜着看懂的,只要能认得大多的字,前后联系一看,也就能猜个差不多了。这还是殿下教给我的,殿下还说,字与字之间都有联系,能认得一个,其余与它相近的很多字也能猜出意思了。”
一知半解的听着,青荷摇头晃脑,颇有些勉强的说道:“这么看来,殿下教小姐念书还是用心的。只是他好像不怎么教小姐写字。”
将她洗好的葱切成细丝,秦安思忖着道:“这倒也是,殿下好像更紧着让我学会认字读文章。不过想来,许是要我从易到难,毕竟写好字可是要好好练呢。”
“哼,反正我们小姐聪明,学什么都是最快最好的。”将准备好的食材放在她方便取的地方,青荷说道。
冲她笑着摇头,秦安心中清楚,只是因为她现在年纪大了些,比起孩童更能专心,也更能理解殿下说的话。倘若是自己年幼时来学,一定更加愚笨,不知会把殿下气成什么样子。
忙好了手边的一切,秦安添水起锅,青荷则守着灶火。
待水咕嘟咕嘟滚开的时候,秦安将切好的面条放进去,用筷子搅了搅。不过片刻之后,面条就都浮了起来。又数着时间等了等,秦安小心的夹起一根尝了尝,约莫是熟了。随后便将煮好的面条先捞起来,放入凉水中。
重新起锅,将打散的蛋均匀倒进去,片刻后就凝好蛋花。新鲜的青菜只烫过就好,煮软了便不好吃。再用勺子搲来早上留下的一点肉汤提味,少许加些盐,饭香味便瞬间在空中飘浮。
秦安直觉应该是成功了,笑吟吟拿来盛好面条的碗,趁热将汤浇上去,饭香四溢。蛋花好看,半熟的青菜脆生生的清香,呷一口汤,还有恰到好处的肉香。暖呼呼吃进胃中,整个人都觉得熨贴起来。
“小姐,这碗面真的好吃!”青荷见她尝过后就笑,也忍不住夹起一筷子,惊喜的说道。
得意的昂着头,秦安冲她扬眉。“就说了我有天赋吧!我去给殿下送去,剩下的你和拂笠一起吃。”
将一碗没被动过的面放入食盒,秦安还特意将青菜夹在一边,让它看起来更好看些。秦安满心都在想,若是殿下尝过后觉得新鲜,能多吃一些该多好。
若是能再夸她几句,就更好了。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秦安揉了揉脸,走到他房前敲门。“殿下。”
“进来吧。”
得了他的允准,秦安提着食盒入内,见他坐在桌案边,心中跳动的小火苗闪了闪。为自己头一次做好面开心,竟然差点忘了,她压根没写完殿下罚的字,还在他面前撒谎顶了嘴。
“愣什么呢,拿的又是什么?”魏知壑走过来问道。
心虚笑笑,秦安取出碗,献宝道:“该用午膳了,殿下尝尝这碗面?”
低眉看去,魏知壑想起早晨被他打翻的汤,想来这面也是她做的了。思及此,魏知壑挑起几根面送入口中。他动作文雅,吃这种带汤的东西,也没有声音。嚼几下后囫囵咽下,用软布擦完嘴唇,他皱眉看向秦安。
丝毫没有她想象中的反应,秦安心中的火苗被噗的一声浇灭,她低声问:“殿下觉得不好吃?”
“那会你走了,就只是去做饭?”魏知壑却问起不相干的事。
不自然的眨眨眼,又想起他们二人并肩站立的模样,秦安缩回身子低头。“是,原来殿下知道是我做的。”
废话,这里也没几个人,不是她做还能是灶台成精不成。魏知壑没好气的开口:“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人家都站在你面前了,你倒是大度得很。”
秦安怀疑起自己的耳朵,竟然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几分埋怨的感觉,忙摇摇头。随后又小声辩解:“不是你要我走的吗?”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魏知壑愈发瞪着她,心中郁气堆积。
感觉自己都要被他的眼神杀死了,秦安陪着笑,又讨好道:“面凉了就不好吃了,殿下先吃饭嘛。”
魏知壑却连碗都不看一眼,又追问道:“你下一次取药,是什么时候?”
不自在的摸摸头,秦安回:“九日之后。”
只有九天了……摩挲着食指,魏知壑更为烦郁。这段时间果真是跟着她待久了,现在总被一些奇怪的情绪左右,差点忘记了正事。时间紧迫,可秦安才学会了几个字。
眼看着他用筷子一下下戳着面,秦安忍不住心疼的提醒,“殿下?”
“啪!”筷子被重重拍下,魏知壑猛然站起来,将一摞纸扔在秦安怀中。
手忙脚乱的接住,秦安低头一看,正是自己早上写的。他果真要和自己算账,秦安无奈的抱着纸,目露哀求的看向他。
“我教你认字,你却就这样敷衍了事?”
用力捏紧纸张,秦安主动认错,“是我不好,我这就去将没写完的补上。殿下先吃饭好吗,你这些日子来,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方一对上她的眼睛,魏知壑心中就又会生出不该有的软和。愈发冷峻的皱眉,就像是要把心中多余的念头赶走似的,魏知壑单手将碗端在她面前。
随后当着秦安的眼睛,将碗慢慢倾覆,一整碗面全部倒在了地上。难堪的一滩脏污,肮脏丑陋。
目光从茫然转向痛苦,秦安不忍再看,颤抖着闭上了眼。
“你做的面是吗?面条夹生,青菜没熟,汤更是咸得难以下咽!更重要的是,你以为我会吃得下这么粗陋的饭食?秦安,你会的就是用这种伺候人的法子来讨人欢心?”
艰难的吞咽一下,秦安睁开眼,魏知壑已经背对着她,只有地上的满目狼藉。“殿下说的是,我连伺候人的法子,都是现学的。我不如妹妹知书达理,若是殿下想要我尽快学会写字念书,我会好好学的。秦安自知不得殿下欢心,先退下了。”
先是一阵窸窣的声音,紧接着门被轻柔合上。听到声音的魏知壑转过来,只见地上再次被收拾干净。无端觉得屋中甚为憋闷,魏知壑推门出去,却见拂笠正好端着一碗面路过。
定睛一看,倒是和刚才那碗如出一辙。魏知壑心中冷哼,她倒是一个都不落下。
“殿下。”走上前后,拂笠笑着打招呼。
魏知壑抱臂靠在门口,冷眼盯着他,“端的什么?”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拂笠有些摸不着头脑,答道:“秦小姐做的饭,小人正打算去吃。”
“你很饿吗?”
“是……啊?”拂笠一时呆住,头脑飞速转动,方才好像看到秦小姐红着眼眶路过。讪笑几声,他试探着说:“小人也没什么胃口,正巧小人想起来有件事没做。要不,先将面放在殿下这里?”
抱着胳膊冷哼,魏知壑转身进去,施舍一般回道;“随你。”
一炷香后,青荷在后厨中洗锅,就见拂笠来送碗。探头一看,免不得嬉笑,“吃得这么干净啊,我家小姐做的好吃吧?”
拂笠堆着笑,把空碗放在水盆中,转而寻找道:“有什么糕点吗?”
“你不是刚吃过吗,没饱啊?”青荷莫名其妙的问,看起来他身体纤瘦,不像是胃口大的人啊。
最终也只找到一个饼,拂笠苦笑两声,嚼着饼摆手走远。
第17章 、爱慕
日子过得极快,等厨房附近的空地上挣扎着长出一丛野菊花的时候,距离秦安约定取药的时间已经只剩一日。
秦安照旧起了大早,在后厨中忙碌。
青荷打着哈欠陪她,昨夜晚上还做了不少针线活,也不知小姐怎的那般有精力。心疼的看了她一眼,青荷端着水盆去接水,刚一走出来,却看到魏知壑带着拂笠站在外面,吓得她差点摔了盆,当即清醒过来。
在她出声前,拂笠赶忙上前,将她悄悄拉过来。
而魏知壑则默默走上去,立在门口看秦安忙碌的身影。
被拉在一边的青荷挣开拂笠的手,小声抱怨,“你们殿下又来发什么疯?”
“怎么说话呢你!”拂笠也压低声音嗔她一句。
见他维护,青荷索性放下水盆,掰着手指跟他算,“我们小姐这些日子绞尽脑汁做饭,汤被他嫌淡,菜被他挑咸,就连蒸出来的糕点都要被他说硬。他还不算有病吗?”
“说是这么说。”内心深处倒是有些同意,拂笠低低嘟囔一声。这些日子来,他都能自觉把饭菜带去殿下房中了。
青荷没有听清他的话,在气头中抱怨,“今天又来,能不为难我家小姐吗?”
“今天倒还真不一定。”拂笠却笑笑,转而轻咳一声,暗示青荷闭嘴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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