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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之后,康王府世孙齐晔春从殿外走了进来,他身边还跟着一年轻人,身材消瘦,面貌隐约看上去有几分相熟,“福王虽死,可当年福王曾留有遗腹子。”
“我祖父怜其年幼,也觉福王谋逆之事有异,便隐瞒陛下,将其藏于封地之中,充作我二叔庶子暗中养大。”
“如今端王叔既已替福王昭雪,知当年谋逆之事乃是被人所惑,并非福王所为,福王罪臣身份已消,自然也能让福王之子回归宗庙,延续福王血脉。”
那年轻人瞧着比齐晔春要年少一些,眉眼间像极了当年福王,他上前半步说道:“齐铭瑞见过诸位大人,多谢端王叔和谢大人,替我父王昭雪。”
“……”
端王看着眼前截胡的年轻人,险些一句“放屁”骂了出来。
当年福王死的干干净净,福王府上下更是被庆帝杀的一个不留。
福王哪来的遗腹子,就康王那老东西那般胆小的样子,他怎么可能,又怎么敢瞒着庆帝收养福王血脉。
他强压着怒气寒声道:“当年福王府满门尽亡,更未曾有人生还,康王也从未流露过曾收留福王一脉,如今你随便找个人来,便说是福王之子,皇室血脉岂容混淆?”
端王冷眼看着谢云宴,既恨又怒的说道,
“谢大人,皇位传承之事绝不容半点轻忽,此人身份不明,你和诸位大人难不成要让一个不知底细之人,随随便便充作福王之子,承了先帝旨意?”
谢云宴温声道:“自然不会。”
他看向齐晔春,
“世孙,你言及此人是福王之子,可有证据?”
齐晔春神色清朗说道:“当然,福王府当年的确被陛下全数处决,可福王却有一侧妃因在府外别庄,侥幸躲过此事,,铭瑞生母便是当年福王侧妃杭氏。”
他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便见有两名宫女扶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那妇人眉目如画,病弱却又含情,一张面容极为出众,入得殿内之后,便立于齐铭瑞身旁。
齐晔春说道:“吴公公,你当年伺候先帝,宫中大小之事都当知晓,这位杭侧妃曾随福王入宫拜见过先帝和先太后,想必你应该见过。”
那妇人上前:“吴公公。”
吴向进静静看了那妇人一会儿,仿佛在辨认什么,片刻后才开口:“她的确是福王侧妃杭氏,老奴当年在宫中见过,也知她出身歧越杭家。”
杭氏闻言柔声说道:“当年王爷为人所害,被庆帝斩杀之后,杭家也受波及,被处以谋逆之罪问斩流放,不过杭家如今依旧还有在世之人,歧越之地认识我的人也有不少,当地世家与杭家相交之人,也都识得我。”
“诸位大人若不相信本妃身份,可寻杭家之人前来对峙。”
她神色之间一片坦然,仿佛丝毫不惧与人对峙,等说完之后,才又继续,
“我儿出生之后便像极了先夫,为怕被人识破,康老王爷便将我们母子送往王府封地,这些年一直借口康老王爷庶孙养在封地之中,鲜少见到外人。”
“诸位大人有许多都是见过先夫容貌的,我儿这张脸,难道还不够说明我们母子是谁?”
殿中所有朝臣都是看向那青年的脸,他们之中的确有很多人都是见过福王容貌的。
哪怕时隔这么多年,却也并未完全忘记,细瞧之时,依旧能看的出来眼前这青年的确跟福王年轻之时一模一样。
“的确有几分像已逝福王。”
“不是有几分,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记得福王当年的确是迎娶过杭氏次女为侧妃,家中妇人设宴之时,杭侧妃也曾赴宴过……”
一众朝臣都是低语起来,当年福王是朝中最得先帝看重的皇子,和端王一样是最有希望夺嫡之人,与福王府来往的朝臣不少,自然也认得出来眼前这人的确和父王相像。
谢云宴开口说道:“福王既有子嗣,遵照先帝遗诏,当传位福王之子。”
“不行!”
端王厉声道,“皇位之事岂是儿戏,他一个未曾受过教导,不懂帝王之术的无知小儿怎能坐上皇位?”
齐铭瑞闻言恭谨道:“端王叔所言甚是,我父王早逝,皇叔祖虽然未曾亏待于我,教我读书写字,可于帝王之事上我的确无能为力,也不敢忝居高位。”
“皇祖父虽将皇位传给父王,可我不是父王,也无他雄才大略,若将皇位给我,以我的能力恐会让得朝政混乱,天下大乱,届时我岂不是成了整个大晋的罪人。”
端王闻言紧拧着眉看他,而薄膺等人也都是心有预感。
果然,齐铭瑞开口道:
“我无才无德,不堪为君,可也不敢违逆皇祖父旨意。”
“康王世孙齐晔春才德兼备,人品贵重,且也自小得皇室教导,我愿将皇位传给世孙,有薄相与诸位大人,端王叔、谢大人辅佐,定能让大晋江山稳固,再开盛世。”
殿中众人看着侃侃而谈的齐铭瑞,再看着站在他身旁从容淡定的齐晔春,一时间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日之事反转太多,本以为是端王连同谢云宴拉下庆帝,为夺皇权。
怎料先帝诏书冒出个福王,如今福王之子更将皇位“让”给了康王世孙齐晔春。
见谢云宴和萧家众人神情淡定,齐晔春脸上也无太多意外之色,他们怎能不知,这事情恐怕是早就已成定局,齐晔春才是萧家选中的那个新君。
无论先帝诏书之上所写的是谁,今日最后的赢家,都只有这位康王世孙。
端王气得浑身发抖,到了此时,他哪有不明白。
谢云宴分明是踩着他来抬举齐晔春,他从头到尾都未曾投向过端王府,也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辅佐他夺权。
他不过就是个幌子,一个替谢云宴和齐晔春铺路的幌子!
端王怒声道:“谢云宴,你……”
“王爷想说什么?”
谢云宴没等端王喝骂,就凉飕飕的说道,
“先帝遗诏既已指定新君,新君又自愿传位,朝中众臣皆无反对,倒是王爷,你之前当着诸位大人的面亲口所说,会遵照先帝意愿辅佐新君即位。”
“如今反悔,难不成王爷之前所说都不过是糊弄之言,而你今日所为,也根本就不是替皇室正位,而是存有私心?”
端王目眦欲裂,只还没等他怒骂。
谢云宴就继续,
“说起来,当初温志虎临死之前,曾言及漕运贪腐并非方玮庸一家,豫国公府突然对温志虎狠下杀手,也是因他生了异心,欲借宿铁转投旁人。”
“正好温家人还在刑部,不如好好审审,是何人敢于从豫国公府手中虎口夺食?”
端王瞳孔猛缩,那到头的原本怒气瞬间一滞,脸色刹时就苍白了下来。
“你……你!”
“王爷以为如何?”
端王气结,身形摇晃之时,险些一口血吐了出来。
谢云宴温和浅笑,一手放在腰间佩剑之上,双眼睥睨之间扫向殿中众人,
“先帝遗诏,传位福王,福王之子自觉不堪为帝,将皇位传位康王世孙。”
“诸位大人,对此可还有异议?”
第369章 出孝
众臣:“……”
门外兵将虎视眈眈,谢云宴神色冷漠之间,虽是询问,却半点都没有让他们发表意见的意思,而且那神态之间,大有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之意。
所有人都是安静下来。
如果今日是谢云宴带兵夺权,甚至想要强夺皇位,朝中一些有气节的老臣恐怕宁死都不会答应,一旦答应他们多年清名毁于一旦,沦为乱臣贼子。
可偏偏皇位落在了齐晔春身上。
庆帝为君不正,篡权夺位,于萧家之事上更有生死大仇,如今更是民心尽失,他膝下皇子无论成年与否都受其拖累,别说无权继承皇位,就算是上位怕是谢云宴和萧家也不会答应。
端王倒是有资格继位,可观他今日所为,多年俯首称臣全是伪装,暗中筹谋夺权,为人阴狠毫无容人之量,且先前自以为得了皇位欣喜之色跃之于眼,实在不堪。
更何况谢云宴刚才的话也说的清楚,那漕运贪腐之事上,端王恐怕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当年庆帝登基之时,皇室之中死的死,发配的发配,留在京中也就只有这么几人,除却庆帝一脉和端王一脉,算来算去,最合适的竟然也只有康王一脉。
齐晔春是皇室血脉,人品出众,这些年在京中从未有过半点不好的传言,且又得了谢云宴和福王“正统”支持。
这皇位算来算去依旧是落在齐家手上。
事已成定局,是跟谢云宴硬碰硬血溅宫廷,逼得萧家谋反撕破了脸皮换了这皇家姓氏,还是识时务,推齐家血脉上位,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后者。
薄膺,亦然。
薄膺深深看了苏锦沅一眼,目光落在齐晔春身上,他沉凝着眼上前,朝着齐晔春跪下说道:“老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相爷在前,有一就有二。
梁德逑连忙跟着跪下,而其他朝臣迟疑不过片刻,也都跟着纷纷下跪。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端王身形摇晃,死死看着齐晔春时,恨不得能将他杀了。
庆帝看着眼前一幕,只觉荒谬至极,看着端王手中拿着明黄诏书,脸色惨白的瞪着被众臣朝拜之人,他突然就体会到之前刑部之时方玮庸那想要大笑之感。
荒谬!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端王算来算去,却将皇位算给了旁人,多年筹谋全给齐晔春做了嫁衣!
他垂头低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
他怎么就走到了这般地步?
……
庆帝被人扣押,谢云宴接管攻城防卫,将所有军权集于一手,一众朝臣被留在了宫中,而齐晔春则是带着齐铭瑞也直接入主了御龙台。
端王守在殿前不肯离开,等到谢云宴安排好宫中防卫,将庆帝之人全数拿下,清算好宫中宫人之时,出来时就看到端王朝着他冲了过来。
谢云宴后退半步,轻而易举就避开了端王的攻击。
“谢云宴!!!”
端王怒视着谢云宴时,只恨不得能食其血肉,
“你怎能这般对本王?若非本王,你怎能安然回京,要不是本王,你萧家早就已经满门被诛,是本王当初助你萧家脱困,也是本王屡次暗中助你。”
“你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你居然背弃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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