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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宴看着满脸厉色的端王,只觉得好笑:“王爷是在帮我吗?你帮的不过是你的野心,要的,也不过是我上位之后替你对付庆帝。”
“你助我几次,我又回报过王爷什么,可需要我一点一点跟王爷清算一遍?”
端王怒视着他。
“至于你说我言而无信。”谢云宴扬唇一笑,“敢问王爷,我何曾答应过你什么?”
端王厉声道:“怎么没有,你分明说过……”
他猛的顿住,而谢云宴失笑:“我说过什么?”
“我可有告诉过王爷,今日事后王爷能得皇位?我又可曾跟你说过,先帝诏书上写的是什么?”
“我不过是告诉你,先帝当年传位之人并非是庆帝,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庆帝拉了下来,以为那诏书之上写的是你的名字,王爷,我谢云宴向来一言九鼎,可从不做那失信之人。”
“这一切,不过是你自己想多了而已。”
端王脸色惨白的看着谢云宴,身形颤抖。
他想起这段时间谢云宴跟他说过的话,想起当日吴向进出现时,他曾问过的那些。
他们从来都没有明确告诉过他,先帝遗诏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也从来没有说过,庆帝退位之后,皇位会落在他身上。
是他想太多……
哈哈哈,是他想的太多!!
他堂堂端王,筹谋多年,自以为算计了所有,胜券在握,可到头来居然会中了这般浅显的算计,看着那些似是而非的大饼,一头就栽了进去,摔得头破血流,白白给旁人做了嫁衣。
“噗!”
端王急怒攻心,猛的张嘴一口血便喷了出来,整个朝后仰倒竟是活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谢云宴扯了扯嘴角,淡定朝着一旁道:“来人。”
燕陵上前。
“送端王回府,让太医替端王好生看看,再命人守着端王府,别叫无关人等打扰了端王爷修养。”
燕陵听懂了谢云宴的话,这是要禁了端王的足,端王府大势已去,庆帝也被囚禁了起来,往日高高在上的禁军统领也不得不低头:“是,谢大人。”
谢云宴并没大权在握的倨傲,对着燕陵说道:“燕统领,宫中禁卫虽在我手,可你才是熟知宫禁之人,新君即位,心怀异心之人不少。”
“这段时间,还得有劳燕统领。”
燕陵愣了一下,对上谢云宴的眼:“谢大人还敢留我?”
“为何不敢?”谢云宴挑眉。
燕陵迟疑:“我在宫中多年,你不怕我会帮着陛下……”
二人心知肚明,他口中的陛下是谁。
谢云宴闻言哂笑:“那你会吗?”
燕陵沉默不言。
谢云宴笑道:“旁人我或许会怀疑,可于你不会,正因你在宫中多年,跟随庆帝身边,所以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所做之事配不配当这个皇帝。”
“当初萧家闯宫之时,燕统领曾下令不允人伤我祖母,后来也是你背着我兄长尸骨入宫,萧家众人下葬时,燕统领是宫中唯一前来祭拜之人。”
“虽然没说,可有些恩情谢某一直记得。”
燕陵听着谢云宴的话,脸上神色一点点的缓和了下来。
谢云宴说道:“燕统领忠于君上无错,可有些人不值得你忠心,我也不从觉得你是愚忠之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拿着燕家满门性命来替庆帝翻身。”
他伸手拍了拍燕陵肩膀,和声说道,“我得先将城外大军安顿下来,还麻烦燕统领守着宫中,莫叫人伤了陛下。”
这一次的陛下,不再是庆帝。
燕陵哪怕心知谢云宴不可能真将宫中禁卫全数交给他,也不会把新帝性命放在他手上,哪怕出宫,宫中怕也会留人策应,可燕陵却也只佯作不知。
点点头道:
“谢大人放心,我知道。”
……
漕运司一案,刑部堂审以豫国公开头,却以皇权更迭结束,谁也没有料到皇室之中一天之内,居然会变了天。
等到先帝诏书被公布出来,庆帝所做之事被昭告天下之时。
京中所有人都还有种如置梦中的感觉。
庆帝被废。
康王世孙,居然成了新帝?
新帝手段凌厉,又有谢云宴和萧家手中兵力相助,直接将庆帝罪己诏宣告天下之后,将其与其膝下皇子全数囚禁于皇陵,命其日日诵经替萧家和那数万枉死将士超度赎罪。
端王佐证先帝遗诏,查出庆帝篡位之事有功,赏金万两。
遵照先帝遗诏,封萧云鑫为凌王,谢云宴为大将军王,掌三军之权。
命丞相薄膺,中书令梁德逑,卫尉汪光中辅政,清查朝中上下,凡与方玮庸有关之人,或罢黜官位,或流放发配,反对漕司和江南之地稍有宽纵。
所有贪腐之人,只要手中无命案,未曾影响朝政,无参与豫国公走运宿铁勾结北狄之事,将贪腐之物全数归还,便前尘不究。
等到新帝彻底握住朝权,朝中安定下来,已是来年快要入夏之日。
国库丰裕,朝中上下气象一新,而新帝更于萧缙等人祭日之时,将萧缙牌位请入太庙,得与皇室先祖一同供奉。
萧家一门双王,又手握三军,得新帝信重,一跃之间几乎成了整个大晋最为显贵的门户。
……
萧家之人已经全数回了京城,被困在淮安数月的康王,也在半个月前被新帝接回了京中。
哪怕时隔数月,可当说起那一日宫变之事时,汪茵依旧觉得跟做梦似的。
“你都不知道,我爹当时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跟傻了一样,还絮絮叨叨,说谢六的胆子简直大破了天了,他居然一个人将整个皇室戏弄得团团转。”
“听说端王当时出宫的时候,都吐血了,是被人抬着出来的。”
端王心心念念皇位多年,只以为近在眼前,尽心竭力地跟谢云宴“筹谋”,甚至主动帮着谢云宴隐瞒大军调动之事,更将戍营兵权也给了谢云宴调遣。
谁知道却被谢云宴给诓了,到手的皇位没了不说,更成了满京城的笑柄。
哪怕无人敢议论新帝,可众人说起端王之时,谁心中不会嘲笑几句。
当初刑部大堂之上,端王跟翘着尾巴的花孔雀似的,得意洋洋地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恨不得撕破了脸皮将庆帝一把拽了下来,可后来皇位却落到了新帝身上。
那一日辅位中宫的人,几乎都得了封赏,唯独端王府,只得了黄金万两,简直就是个笑话。
汪茵朝着苏锦沅问道:“我听说端王事后来找过谢六,那个齐盛还跟谢六闹过一次?”
苏锦沅团坐在榻上,时隔数月,之前在淮安折腾着瘦下去的脸又恢复了以前圆润,肤色白皙之下,纤纤玉指摆弄着桌上插着桃花的瓷瓶。
“闹是闹过,可事情已成定局,再闹又能如何?”
“新帝处事公正,也未曾亏待端王府,他们若是不知足再闹下去,也不过是为难他们自己。”
齐晔春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适合为帝。
宫乱那日之后,京中的确乱了很长一段时间。
庆帝登基多年,朝中根基尚在,那几个皇子也各有依仗,再加上心有不甘的端王和齐盛,还有一些想要混水摸鱼的朝臣,足足近三个月时间,京中都没太平过。
那段时间谢云宴几乎未曾回过府中,大半时间都跟新帝待在宫中,而她有时候七、八日甚至十来日,才能瞧见谢云宴一回。
苏锦沅不是不知道那段时间艰难,可再艰难,乱局已过。
如今新帝已经将朝政梳理干净,谢云宴又握着兵权,朝中那些朝臣在最初的质疑之后,经过这近半年时间,也像是看到了新帝的确适合为君,也远比当初庆帝要更加英明。
如今朝中支持新帝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再加上开科取士,朝中添加了不少新鲜血液。
那些老臣知道事情再无回旋余地,也就逐渐安静了下来,就连端王碰壁过几次,那齐盛因为一些手脚被新帝教训过两次,学乖之后,京中也就彻底太平了下来。
汪茵听着苏锦沅这话,撑着下巴说道:“不过谢六为什么选了齐晔春啊?”
“他可是康王府的人,你们当初跟康王府闹的也不轻,中间还掺和了个苏心月,你们就不怕他回过头来给你们穿小鞋?”
苏锦沅微侧着头,为什么选齐晔春?
大概是因为他足够聪明吧。
当初他们算计康王府时,齐晔春知晓康王世子偏爱,拿着他替次子铺路,而康王也为袒护齐孜彦不顾王府名声,甚至拿着他去填时,他就干脆利落的舍了康王世子和康王。
谢云宴留在淮安扣了康王,齐晔春愿意答应与他们合作,不惜用康王替他们全了当初之事,知晓临川旧案毫不犹豫选择与他们合作之时,就足以见得他是个足够聪明的人。
见汪茵好奇,苏锦沅说道:“他已经新帝,别再直呼其名,小心犯上。”
说了句后,她才回答刚才前面那问题,
“你可知道,康王回京之后,陛下是怎么对康王府其他人的?”
汪茵眼珠子转了转:“这个我倒是知道。”
“陛下因是承了福王恩惠,才得登帝位,且先帝那诏书里册封的也是福王继位,所以他封了已逝的福王为太上皇,杭侧妃为太后,封福王之子为惠王,还单独给了封地。”
福王是太上皇,康王就依旧还是康王,甚至就连新帝的亲爹,也就是康王世子,如今也依旧还是康王世子,跟那世子妃住在康王府中,见着当今太后娘娘都得低上一头。
当初齐晔春刚登基时,所有人都以为康王府会跟着鸡犬升天,可谁直到新帝却未曾因为他出身康王府,就抬举自家之人,不仅未曾替他父亲和弟弟册封任何爵位,就连康老王爷也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新帝登基之后,就仿若将自己从康王府划了出来,虽未曾言明将自己过继到福王膝下,却让康王之子叫他皇兄,而他自己也叫杭侧妃一声母后。
齐孜彦当了康王府世孙,康王府依旧还是那个康王府。
甚至因为新帝这般冷淡,他们待遇还不如当初庆帝在时。
端王当初是因为丢了皇位吐血,而康王和康王世子则是因为皇位明明已经落进自己家中,偏生却半点便宜都没占着,直接给气病了。
据说康王世子日日都在府中谩骂新帝不孝,那位康老王爷也是久病在床,已经很久未曾在外露面了,连带着曾经想要进宫讨要好处的齐孜彦,也因冒犯太后被打了一顿板子,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汪茵说着说着,想起康王府的近况,突然就知道苏锦沅的意思。
这新帝摆明是不想抬举康王府,又怎会因为康王府过往的那些事情,为难萧家?
苏锦沅手指拨弄着桃花枝叶,朝着汪茵说道:“新帝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也知道他是如何得了这皇位的,就算是想过河拆桥,他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至于将来的事情……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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