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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莺莺回答她立刻捂住嘴巴:“莫非,莫非你是变心了?”
“你想哪里去了?”莺莺哭笑不得,还是遮掩一二,“我是替,呃,我一位友人问。”
“看你脸红成那样,你这位友人就是你吧?”裴娘子不愧是闺中密友,很快就拆穿了莺莺的阴谋。
莺莺只好点点头:“我是想知道萧大人喜欢什么样的?”
“萧大人?”裴娘子不懂,“你们都成婚快半年了吧?为何又要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莺莺和萧照假成婚的事只有两人知道,外人都被瞒着,莺莺便也不好解释,只含含糊糊道:“你管呢,先教教我应当怎么办?”
“好吧。”裴娘子不过问了,转而给莺莺出主意,“萧大人是个美男子,应当对美貌不在乎吧?再说了,你也算美貌。”
“可是温柔嘛……”裴娘子掐着下巴,狐疑打量莺莺。
莺莺的确与温柔不搭边,她能干精明聪颖果敢,可与温柔半点都不搭边。
她蹙眉:“那可如何是好?”
裴娘子倒有几份豪气:“说不定裴大人不喜欢温柔女子呢?”她转而给莺莺出主意:“你旁敲侧击问他不就成了?”
于是萧照下衙回家后就见桌上摆了一桌佳肴,他随口问一句:“今儿乌婶可做什么好吃的了?”
莺莺便有些不自在答:“是我做的。”
萧照还当那不自在是因为昨天自己问和离所致,他其实昨天问完话就后悔了:莺莺看上去对男女之情浑不在意,又怎么会想和他成真夫妻呢?若是问得直接些吓到她怎么办?到时候她若觉得萧照是个饥色的登徒子不愿再靠近他怎么办?
可叹萧照一个在外叱咤风云的人物却不知如何面对这些,索性在外面躲了两天,终于想清楚了他要徐徐图之。
因而他今天回家时带了荣盛祥的苏造点心,想着待会旁敲侧击问问莺莺。
乌婶送上来碗筷,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个人拿起筷子开始吃饭,说实话吃什么都没滋没味,只心里盘算着一会怎么套话。
“你……”
“你……”
两人居然一起起了头,又齐齐住了嘴,大眼对小眼看着对方,最后还是萧照说:“你先说。”
莺莺便问:“听说隔壁吴家大儿子要说亲了,萧大人觉得他应当说个什么样的?”
说完后莺莺颇为得意,她可是想了好久才设计出个这样的问题,非但不暴露自己的心思还能委婉套出萧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萧照也在心里盘算:吴家大儿子?那小子似乎读书运颇好,刚考中举人。
莺莺为何问这个问题?
难道她喜欢读书人?仔细回想起来,那吴家大儿子的确生得文绉绉的,平日里手里拿把檀香纸扇。
这可与萧照这样习武之人截然不同。
萧照心里警铃大作,他斟酌着想了一下答案,自觉在御前对答都未这般尽心尽力过。
第105章
萧照字斟句酌:“他是文人应当说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 这样平日里红袖添香夫妻也不至于无话可说,他平日里摇把扇子,或许对方也应当与他一样有闲情逸致。”
爱读书、有闲情逸致,丝毫与莺莺不同, 莺莺爱读账本倒是真的, 闲情逸致的功夫她也宁愿拿来扒拉算盘。
萧照满意这份回答, 既符合主题又能委婉劝莺莺打消念头。
却不想莺莺在听到这份回答上脸上一白。
莺莺可不喜欢这份回答,又爱读书又闲情逸致,莫非萧大人喜欢那样文绉绉的大家闺秀?莺莺就是汴京城市井里常见的小门小户女儿家,寻常管管账、打打算盘、兴致来了做些好吃的, 做派着实是小家碧玉。
她脸耷拉下来,肉眼可见的不开心起来, 不过还是要再问问才保险:“萧大人,那若是您呢?”莺莺转念一想, 萧大人适才所说的都是吴家大儿子, 可没说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或许还有转机。
“我?”萧照一顿, 他想试探莺莺却没想到被莺莺反客为主先问起了他, 不过这也歪打正着合了萧照的心思,他面色仍淡淡, 但心里却猛地掀起了惊涛骇浪,“会打算盘的,会种花,还会经营商铺,还有闲时会做些小菜, 还胆子大, 却细心……”
萧照心海里一刹那涌起了很多形容词, 如风浪大作,但最后都归于安静。
他初衷是比照莺莺说出自己喜欢的模样暗示莺莺,可一开始是形容词不能穷尽,莺莺在他心里会很多东西:除了这些她还会绣花,绣的荷包在他怀里收得妥帖;
她勇敢、临危不乱、足智多谋,会在他遇到危难时候冲到宫里求情;
有情有义、明明是假夫妻她却能不离不弃直到挽救了萧照。
可说着说着萧照便觉不够。
这些形容词压根不够形容。
莺莺的确会打算盘会经营商铺也会种花,可难道有这些特征的女子就能代替莺莺么?
萧照敢打赌同样的女子在面临这样的情景时会毫不犹豫走人,这已经算是好人了,有更恶劣的会对卧病在床的伴侣恶言相向卷款潜逃。
唯有莺莺能善良陪伴在萧照身旁。
当然也有不谙世事的女子也能单纯善良。
可都不如莺莺,她能在市井里如鱼得水将店铺经营成皇商招牌,可见她心中自有丘壑。
一个人若能在世间游刃有余之时还选择善良那是真善良。
他忽然停下来,不知如何描述。
莺莺听到开头时甚为满意,她符合!可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不会这么巧,每一条都如比照着她量身定做一般吧?
她狐疑抬起头,却正迎上萧照认真的眼睛。
他盯着莺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莺莺。”
任何美好的词汇都可以拿来形容她,却没有一个词汇能够定义她。
只有她的名字才能指向萧照心里的唯一。
不是这些美好的词汇、优秀的特点,而是莺莺。
?
!
莺莺瞪起了眼睛,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是她再看过去却看到萧照含笑的眼。
萧照说出这句话后肩膀松了一松,像是负重前行的挑山工忽然卸下了重担。
他认认真真对着莺莺的眼睛,问她:“莺莺,我想娶的人是你。你可愿意?”
莺莺似乎在云端,晕乎乎听得见萧照的声音,可是却头重脚轻,几乎不能思考。
好在晕头转向中她还记得点头:“好!”
她们南诏女儿本来就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心悦就是心悦,愿意就是愿意,没那样黏黏糊糊的拉扯。
第二天裴娘子再见莺莺时就见她神采奕奕颊带飞霞,还主动问她:“送男子什么好?”
裴娘子心里犯嘀咕,莫非是给萧大人的?不过还是帮她参详左右买了合适的布料。
两人坐在萧家院子里做荷包,过一会有个小厮过来,提溜着一个精致谷板,说:“这是萧大人办差时路过店铺买给夫人的。等他下衙后帮夫人浇水。”
谷板是个小陶板捏成田地房舍的模样,上面还放着黄牛、顽童,田舍间有名男子还有名女子,都做农人打扮,田地中间放了土,里面种了稻谷,浇水会发芽。
算是案头赏玩的小盆景,不过玩这个的都是小郎君小娘子,哪里有萧大人这般年纪的人?
再说了萧大人是什么人?
那可是如今御前炙手可热的武将,平日里在御前也能特许带刀的人物,这么一个人停留在小贩摊子前购买谷板就已经足够难以想象的,居然还巴巴儿派遣仆人送过来。
今天真是开眼了!
裴娘子瞪圆了眼睛:“萧大人怎的这般肉麻?他不是今晚要回来吗?怎的不能等晚上归家时一起拿回来倒要巴巴儿遣了人先送过来?”
再看莺莺从看到那个谷板开始就嘴角噙笑,将两个小人取出来还要摆弄着用针线篮里的零碎布头给他们两人缝一套衣裳。
“啧啧啧。”裴娘子看得牙酸。
两人都是老夫老妻了,怎得还这么黏乎?
她原本当自己与竹马就够肉麻的,谁知“都道相公痴,还有痴似相公者。”,萧大人和莺莺两个比他们还要夸张。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裴娘子真是服了。
与萧大人有了共识后两人倒像是寻常夫妻相处起来,每日里你送我一个荷包,我赠你一个谷板,虽然幼稚但难得的是两个人都乐此不疲。
渐渐天气里的暑气散了去,莺莺便想去乡下看田地。
她还清了东街巷商铺的欠债后便想买些花田,如今虽然可以四处采购花草,可要想将商铺开得更大最好是将花草供应都攥在自己手里,才不会受制于人。
萧照抽不开身陪她去便派了些部曲保护她,他如今掌管着官家一半的私兵,手里自己的势力也逐渐扩大,只不过这些人对外都以看家护院“部曲”的名义示人。
莺莺便带了青娘子等几个小娘子一起去郊野看田地,田地买卖也有专门的中人,殷勤在左右陪伴她们,一边给她们介绍情况:
“如今您要买的时机正好,汴京城郊的田地正好腾出一大片来。”
前些日子汴京城闹水患,水患中有人颗粒无收为了归还开春的高利贷不得已卖田,还有人想借机清退一批地哇处的田地,总之汴京城一贯固若金汤的田地忽然有了松动。
莺莺便随中人一一去田间相看,这时郊野热气已经降了下来,田地上绿意盎然还有各色野花,看着叫人心旷神怡,权当郊游。
中人带出来的田地莺莺都不是太满意:有的过于低洼几乎要在黄河故道里去;有块地里面石块砂砾太多,拿来种瓜倒不错可惜没法种花,还有块地难得的平整,却只有一亩,孤零零在中央。
中人看她挑来挑去都不中意,忽然想起个念头:“倒有一座庄园,不过地势有些复杂些。”
莺莺一行人便跟他过去,原来去这座庄园要翻一座山,庄园就在山坳里,里头有一座三进的青砖瓦房四合院,它所属的田地便是整座山。
“山里原本是种茶叶的,可惜主家去世后他儿子不喜这里地势不便就想着尽快出手。”
莺莺四下打量,汴京城外没山,这里这座山才能抬高称谓称作“山”,其实就是个小山包,并不影响往汴京城里交通。
茶树其实并不适合汴京城的气候,山间那些茶树也生长得歪歪斜斜无精打采,可见前面一个主人并不大懂经营之道。
山间因着养茶树的缘故在山腰打了井,山顶则挖了巨大的蓄水池,专门积蓄雪水和雨水用作灌溉。
当然这些水分对于寻常种植庄稼是杯水车薪,因而也在市面上挂了许久也卖不出去,可对莺莺来说不一样:她要买来种花,花木便是不靠人为灌溉都能长得丰盛,何况那些蓄水池已经能够用作紧急时候的供应。
莺莺与含蕊、青娘子几个互看几眼,心里早有默契,莺莺便施施然开口,状似无意:“你这庄园可是中看不中用。”
“就是。”青娘子接腔,“没有水浇灌庄稼,这买来也只是看山景。”
中人急了,这块庄园并不好卖,是以这户主家给他许诺了丰厚的佣金,承诺卖出去后还有奖励,可旁人一听在山上就看都不看。
今天还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人来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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