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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人不想错过这笔生意便赔笑道:“这座庄园可以看山景就是极好的,诸位瞧着都穿金戴银不像是指望田地种庄稼的,何不买来了做私家的茶园?在山间建个亭子,清明前后来小住,看看山景煮煮茶汤岂不痛快?”
的确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这样的庄园都能找到亮点,巧舌如簧便将缺点说成了优点。
莺莺瞧了他一眼:“可我们一开始打算买的是能种地的田地……算了,你还是喝口水带我们去看正经田地吧。”
她言语间已经有了松动的意思,中人大喜,便继续说服她:“这庄园只要两千两银子,若您诚心要,只需一千五百两银子便好。”
这下几个人心里都是一振。这样价格在汴京城里也就买个狭窄的小房子,却能在这里买一座山!听惯了汴京城夸张的房价,此时听这个价格赶紧就如白送一般。
只不过面上都要装一装,莺莺便咳嗽一声:“我买了这座山,回头还要再买地,岂不是要花两样价钱?”
一听有戏,中人便继续说出这桩生意的优点:“这山下靠着皇庄,寻常宵小土匪不敢来作乱,您买了之后定能高枕无忧,何况您若是买的话山脚下那套三进的院子可是白送!”
莺莺放慢了心思与他讨价还价,终于说定了一千三百两得一座山和三进四合院,还附赠了满山的茶树和三个仆人。
这一单生意做得值,不过含蕊还有点顾虑:“九婶婶,我们又不种茶树,到时候请人来挖茶苗运送茶苗都是一大笔钱。”
至少得十几个工人,何况这里离汴京城不近不远的请劳力过来干活至少要花费两三天,到时候吃住加上工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何况挖出来的茶树苗往哪里扔?旁边都是皇庄你扔到皇庄去不是嫌命长吗?
莺莺笑:“我自有办法。”
等买下山庄后莺莺便叫部曲在汴京城寻到专门收购茶树苗的人。
也是因着汴京城过于庞大,里头汇集了三教九流,连收购茶树的人都有,对方来了山庄特意查验一遍茶树苗,看完后很是满意:这些茶树已经大约两岁左右,比寻常茶树苗要更茁壮,他买回去还能保证成活率。
因而给出的价格便也合适:“二百两银子买走。”
收购茶树的人有专门的班底,便自己将这些茶树苗小心挖出来而后包裹着湿土用大车拉走。
这一趟莺莺非但解决了树苗的问题,还轻轻松松净赚了二百两银子,再刨除三个仆人大约值一百两,如此算下来她买这座山就用了一千两银子,就连萧照都啧啧称奇:“莺莺,这笔账可算得好。”
节约下来的钱莺莺便去汴京花木市场上去买花苗。好在青娘子如今是花市上的老熟人,只用了一百两银子不到就购置了满山的花木。有芍药木香、绣球金纱、徘徊紫荆,根据不同花木的特性分别种在背阴处向阳处不同地方,山下自然是挖了个大池塘,一来蓄水,二来种上莺莺的并蒂莲。
莺莺又将花木按照季节调配过,确保每个季节地里都有产出。如此一来花满蹊既可依靠花市上的花木供应,又有自己独立的供应源头,避免了被人拿捏的境地。
她雇人大约花了几十两银子,忙忙碌碌好几天才将花木都种好。
莺莺忙完这些才叫那三个买过来的农人过来,对方是卖身的农户,正好是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妇和个小子,面相看着看算淳朴。
莺莺不喜买人那一套,更不喜将人视作奴才,因此她并没有给农人改名字,而是吩咐他们:“你们以后好好干活,要保证花木都活着,每当有长成的花木便割下来往汴京城里送一趟货,可还需要帮手?”
农人当家汉子忙摇头:“不需要,不需要。”听起来是一座山其实只要半天他就能转完,何况这花草最是好养活,养在野地里都能活,他们一家三口足够。
莺莺点点头:“你们吃的粮食定期从汴京城里拉,月钱也会照给。”
当家汉子听得惶恐:“不敢不敢。”他们这些卖身农口粮都是自己种的,哪里有听过主家还给粮食还发月钱的?那是自由雇佣农都没有的享受。
莺莺摆摆手:“这些给你们你便收着,不过你们要勤勉,口风要严,不能生了贰心。”到底她攥着身契呢,总要敲打他们一番省得他们以为东家好糊弄回头卖了花满蹊的秘密给别的花商。
“那是自然。”一家三口都感激道谢,“多谢东家。”
至于住处莺莺也不苛待他们,就他们住在三进大院子外院的厢房里看院子。
这家人更是感激涕零,要知道原来他们住的可是茶田里自己搭建的窝棚,雨天漏雨冬天漏风,能冻死人。如今居然也住上了青砖瓦房,还能按月去汴京城里领粮食,这真是地主过的日子!
因此便更加勤勉起来,待这些花草越发尽心尽力莳弄。
山庄内的宅子莺莺也请人修缮了一番,将残缺碎裂的瓦块换补上,又将墙面用石灰粉刷了一遍,而后又在院内种上了葡萄藤和自己喜欢的花木。
大概花木天然有装点作用,明明是没有设置亭台楼阁的院子,只因着有花木却也焕发了生机:花烟草细长的花梗上五瓣花水粉淡粉浅粉,天底下的粉色都有;金线菊含苞待放;白木香竹叶一样狭长的叶子和舒展的枝条点缀着白墙毫不单调。
莺莺收拾好便请店里的伙计还有萧大人、于氏、吴氏几个来山庄游玩。
山间如今已经有花木绽放,她们便趁着清晨凉快慢慢踱步上了山腰,坐在小亭子里喝茶吃点心一起赏花;过一会还登上山顶仔细寻找汴京城的位置。
小六和猪剩嫂子是爱玩闹的,还扑蝴蝶斗草玩。一直玩到中午日头盛起来一行人才下山。
下了山回到山下的大宅子农户早做好了饭在等待,山里物产丰富他们又有心感激主家厚道,因此饭桌上满满当当:
浅黄色的粟米饭,凉拌葵菜、切好的腊肉炖豆角、黄焖笋干、炸河虾、油封肉、腊鸭清蒸、红油藕带、炝炒南瓜花、切块的白煮鸡、煮得绵软的红豆汤。
莺莺称赞他们这饭菜不错,农户便不好意思起来:“这些腊味都是我向左近的农户买的,以后日子宽裕些再置办些好的请东家吃。”
吃完后其余几个小娘子在斗草,萧照便跟着莺莺四下打量她这庄园,言语之间颇有些遗憾:“早知道我便寻摸自己家庄园附近有无要卖的,这样也好有个照应。要么我问问你这山庄旁边可有什么要出售的田地买了来我们好作伴。”
莺莺这些天往返与山庄与汴京城之间忙碌,他要见一面都难,这一下难免有些吃味。
莺莺便捂嘴笑:“萧大人,我家田庄旁边是皇庄,您怎么办?”
这萧照倒没想到,他便也笑。他再有能耐也不能叫官家把这块皇庄给自己啊。
几人在山庄痛痛快快玩了一天,晚上又住在莺莺的大宅里,第二天才往京城里赶。
这刚到京城门口就见前方城门楼处路人三五成群议论纷纷,似乎有什么大新闻。
萧照蹙眉,吩咐飘石打听,过一会便来了信:“回禀大人,皇后娘娘出意外了!”
原来皇后身孕已经有六七月了,今儿在宫里大宴宾客时贪凉吃了两口冰糖甜杏饮子时忽然捂着肚子呼痛。
她自己还当是自己吃了冰导致的,忙宣召了太医前来,太医院的医正和太医们这些日子都是备着皇后生产的,当即赶了过来。
可是等他们赶到时候贺皇后已经血流不止了,大红的血液从她裤脚掉落下来将裙子将染红了,在场的贵妇们吓得不轻,呆若木鸡看着太监们将皇后抬上软轿送进了内殿。
太医们如今在救治贺皇后,赴宴的贵妇们自然只能散席各自归府,这消息也随着在场的贵妇们传遍了全城。只不过如今还不知道后续呢。
萧照吩咐莺莺:“你先随她们回家,我去值守。”
发生这样大事,难保宫里不发生异动,即使是休沐萧照也要赶去大内查看情况。
莺莺点头应是,随着其他人回了花满蹊。街面上肉眼可见的人心惶惶,有人散播谣言说皇后已经死了,有人议论纷纷说这回凶多吉少,还有官府的人上街驱散闲谈的人群,可他们越是驱散人群就越是来劲。
莺莺便吩咐店员们在花满蹊好好看店,莫要出门去瞧热闹。当天晚上萧照并未回来,只遣小厮回来取了件换洗衣裳。
到了第二天已经有衙差匆匆从街面上过去捉拿散播谣言的人了,整个京城都笼罩在山雨欲来的紧张里,就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都猜到这回不简单。
很快就从宫里传出了消息:贺皇后脱离危险,可她的孩子却没了,据说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婴,贺皇后因此状若疯癫痛苦不停,太医院的太医们因此也被官家狠狠责罚,命令他们找到皇后滑胎的原因。
到了再晚些市井中便有谣传,说贺皇后生产出问题与宸妃脱离不了干系。
官家虽然嫔妃众多却只有三个儿子,皇后生下的太子屡屡异动被废,德妃的三儿子又太年幼且性子平庸,如今是宸妃所生的二皇子独领风骚,被官家带着处理政事,都说他即将是太子。
谁知那时候皇后有了身孕,官家欣喜不已,接连赏赐下厚礼,人都说二皇子虽好可官家还是更看重中宫嫡子,说不定这个孩子降生下来后仍旧会被立为太子呢。这么一来原本被官家带着处理政事的二皇子地位便尴尬了。
只不过当时还未生产一切便都尚未可知,可谁能想到贺皇后会忽然出了这种意外呢?
就是待宫闱斗争不大熟悉的老百姓都嗅出了其中有阴谋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更,快要完结了好舍不得。
第106章
皇后倒台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是宸妃。
这个连老百姓都知道的道理簪缨世间不可能不知道, 几天之内便传遍了汴京城豪门贵胄人家和市井街巷。
而且这时候宫里传出了谣言,说是贺皇后向官家哭诉说自己当日吃的饮子有问题。
大家都在等待官家下令彻查此事,可是等了几天宫里居然无事发生,立秋日宫里的立秋筵官家居然将宸妃主持。
宸妃像是无惧那些流言蜚语, 打扮得光鲜亮丽风风光光主持了立秋筵。
这下谁还能说她有问题?大家便明白宸妃这下是安然无恙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官家站出来为你背书谁还敢查你呢?
据说贺皇后因此备受打击, 加之产后体虚病倒在床。宸妃更是代管了宫务。别管宸妃是不是谋害了皇后的身孕她这下是真的获益了。
而官家为何这样?
街头巷尾就有人说因着官家如今得用的儿子只有二皇子一个,若是宸妃被废二皇子便也做不成太子了,官家为了二皇子能顺利继承大统便只好求全责备。还有人说官家是因着宠爱宸妃不忍将她下狱。
说什么的都有,官府抓了些造谣的人可还是有人乐此不疲说个不停。
过几天倒是宸妃请官家彻查此事, 回复自己的名誉。官家便吩咐外诸司去查探此事。
最终结果不意外:宸妃虽然接手了贺皇后所喝的饮子,可她自己也喝了一大碗, 并且没有查出任何她动手的证据。
宸妃一系的人自此便大肆宣扬宸妃清清白白,是贺皇后自己怀了身孕不小心还倒打一耙诬赖宸妃。
甚至还有传言拿出野史里前朝武后掐死自己孩子脏贼王皇后的谣言来传播。
谣言传着传着还有人便听信了贺皇后不无辜, “或许她真是歹毒心肠, 想利用自己腹内的婴儿算计宸妃呢!”
谣言传多了原本宸妃是坏人的传言便也淡了,毕竟众说纷纭所谓的真相也逐渐黯淡下去淹没在时光里。
萧照倒不瞒着莺莺, 直接告诉莺莺:“这回贺皇后出事是宸妃下的手, 她经手时虽然没有直接给贺皇后下毒可她的仆从递给贺皇后的冰块里有问题。”
莺莺张大嘴巴,宸妃这一招可真是厉害, 将毒放在冰块里冻住,原本查验的太监便查不出什么,等放进贺皇后碗里后宸妃自己又喝了一大碗也没还是没问题,贺皇后喝时冰块已经化得七七八八,那时候毒都融进了汤碗中, 喝了几口便中了毒。
“那, 萧大人, ”莺莺神色有些小心,“这事情可有告诉官家?”
“事关皇嗣谁敢隐瞒?”萧照不以为然。
那便是官家自己装聋作哑了,莺莺摇头,她着实不懂这些皇家做派,便是田间地头哪个农夫的儿子被人毒死农夫都要挥拳头寻个公道,可堂堂天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就这么死去。
萧照似乎明白莺莺的疑惑,小心为她解释:贺皇后背后还有废太子残余势力,若是贺皇后生下孩子只怕他们会蠢蠢欲动,而且若真是宸妃做的废太子一系必然要借机打压宸妃一系,到时候微妙的平衡便不复存在。
莺莺恍然大悟,原来这背后还有这般复杂的朝堂争斗。
萧照却不耐烦谈那个,他问莺莺:“怎的还叫我萧大人?”
萧大人三字从前是中规中矩,如今两人互相挑明了心意之后便有些过于疏离了,莺莺便问:“那我应当叫你什么?”
萧照笑:“我的表字叫步滦,族里行九,你可以叫我步滦,也可以叫我九郎。”
“步滦?那是什么意思?”莺莺好奇问。
萧照便抓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步滦”两个字。
他的指头因着习武有淡淡的茧子,从莺莺手心划过带来轻轻的痒意,触及之处让莺莺想起冬日里摸到毛料衣裳时起的电火花,噼里啪啦,几乎整个人都被电击打得心神不宁。
可又舍不得抽回来,像是很眷恋这样的相处。莺莺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些诗篇,原来诗篇里一些情爱指的就是这样感受么?怪不得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她胡思乱想,萧照清冷的声音响起:“想什么呢?”
“啊?没想什么。”莺莺忙摇摇头,将那些奇怪的念头赶出脑海去,掩饰道,“我在想步滦是什么意思?”
萧照长睫微闪,他看明白了莺莺在说谎却没揭穿她,唇角带一丝纵容的笑意:“萧家先祖最早起家是在滦地牧马,而后靠着几匹马逐步起家发展壮大进而夺得了天下,至今人们都说滦地萧氏,是以我父亲给起这个表字,希望我能不忘先祖当初创业的艰辛。”
“是个好名字。那我便这么唤你?”莺莺便道,“我瞧大哥大婶还有族里许多人都叫你九郎,我不想与旁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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