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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一人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云殊华露出一口白牙,得意地笑起来,只要我伪造出一场天道降世的闹剧,便可以狠狠将卫惝愚弄一番,如此,我就是死也值得!

客服目光淡淡地落在他脸上,说:你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苗头。

哦?都已经是个亡命徒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云殊华唇红齿白的面容显出几分妖冶,来啊,我知道你可以为我读档,帮我回到过去,怎么样?

容我提醒一句,你已经没有档位可以重来了。不知怎的,客服的声线紧绷着,听起来有一丝不悦。

云殊华却反问:谁说的?

谁说他没有档位?

客服平静地看着他。

我可是这场游戏的非玩家角色,云殊华邪笑着对他挑眉,语调平缓,依稀记得,游戏管理员可以与后台数据发生交互,查看并纠正非玩家角色的信息。

意识到云殊华渐渐在说什么,客服一向冷峻的面容出现了一丝变化。

你疯了?

他竟然想到了自杀!

我没疯,云殊华扬声道,用我的生命档来读,我可以今天就死。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客服问道,你要把自己的全部数据清空,然后去填补读档后的剧情变动,这样一来就什么都没了。

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云殊华默了一会,说:帮我读档。

我不明白,客服的脸上显现出疑惑的表情,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的付出值得吗?

值得吗。

你有没有见过处在战乱中的五域?云殊华反问,旋即又被自己逗笑了,我忘了,你是人工智能,是神,自然无法体会到那种摧心剖肝的滋味。

倘若今天我与景梵死了,卫惝如愿以偿,那我们的死就是毫无意义的,这是对所谓正道的愚忠,除了以死明志,天下不会因为我们千千万万人做出的努力而改变。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要去试一试,亲手了结这一切。

云殊华说的话不紧不慢地传入客服的耳中,他思忖半晌,试图品味这些话的涵义。

少顷,客服闭目道:我是你的管理员,只对你负责。既然你已做好决定,我会配合你。

云殊华瞳仁微动。

不过,我曾与你讲明过读档的规则,客服说,不论是你亲自去,还是由我代劳,都要遵守一个前提:回溯的时间节点,必须是你亲自经历过的。

依目前来看,卫惝这么多年来从未在人前展示过那块碑刻,无法回溯。倘若回到不久之前去夺,那便更不可能了。

因为,你的时间线与他并不重合。

如此一来,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云殊华好似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心脏被造化弄人的天意狠狠攥了一把。

一定有办法,一定可以力挽狂澜,解决这一切。

他想了想,忽然出声:如果回到他刚刚取到碑刻的那天呢?

客服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那时你还未出生,怎可能与他有重合的时间线?

云殊华咬牙,不忿地道:我是在用我的命来读档,为什么还要遵守这样的规则?!

就当是为了帮我,还请你试一试,毕竟这是我最后的希望。

客服折扇轻摇,扬起一只手点在云殊华的眉心,闭上双眼。

冰凉的触感让云殊华精神一振。

不知过了多久,客服忽然收回手。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你会有那天的时间线?

第104章 堆银砌玉

试探的结果,竟然是可以回溯。

云殊华听到这,也有些诧异。可眼下境况已不容许他再做迟疑,便连忙说:既然可以回溯,那便开始吧,事成之后,我的数据随便你抹掉。

客服深深地皱着眉,后撤几步,与云殊华拉开距离。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确定要这么做?

云殊华没有丝毫犹豫,只说:谢谢你帮我最后一次,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

话虽这么说,可他定然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客服右手微翻,那柄折扇被抛到空中,迅速放大,罩在两人的头顶。

这次读档与从前不同,你要速去速回。记住,除了拿到碑刻,不要做任何导致时间线发生重大变化的改动,否则眼前的所有人都可能不复存在。

云殊华点了点头,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脚得到了自由。

他抬头看了眼旋转的扇面,身体变得轻飘飘的,逐渐没了实感。

站在对面的客服也无声无息地隐匿在空气中,惟余那道冰冷的嗓音。

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这十六个字敲入云殊华的识海里,如同云端无上法神的低吟告诫,竟叫他浑身颤栗。

还不待想清楚这句话的意思,云殊华眼前一黑,身体里的灵魂仿佛快要剥离出窍,奔脱而逃。

再睁开眼时,天地一片苍茫。

寒冷的北风呼啸着拍打在云殊华的身上,冷气冰刀似的割着他的皮肤。

抬头望去,天高日远,霜雪漫天。

云殊华扶着地站起来,四处看了看,原来自己正巧掉落在河岸旁,白裳上落了雪,洇湿成一片浅灰色。

他连忙拂掉身上的雪末,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离开河岸,召唤出佩剑。

这里太安静了,河边柳木萧索,无人经过,唯不远处一座破败的庙宇沉默地伫立着。

恰在这时,脑海里响起客服的提示。

【向西北行三里入城,城中第五条巷陌,卫惝就在那里藏身。】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纯粹,掺杂着丝丝缕缕的电波流声,好像一台破旧不堪即将损坏的机器。

云殊华没空思索这些,当即循着这句话快步赶起了路。

这一路上,客服不断用暗哑的声音提供卫惝的最新位置,云殊华闯入城中,风一样掠过一条条街道,面沉如水。

走在大街上行来去往的百姓见到这手中持剑的少年,纷纷惊惶着避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这人好似是来寻仇的,瞧他显露出来的杀气,可真是吓死我了。

这小公子看上去仙风道骨,颇有仙缘,难不成是个修为高强的道修?

你以为你是看面相算命的呢?如今这乱世,哪里有什么真正的道修

耳边嘈杂的争吵接连不断,云殊华却充耳不闻,他的双眼紧紧锁住街末某处拐角,沉声说:还有多远?

【十步之遥。】

云殊华手中的剑发出一声尖锐的吟啸,旋即兴奋地抖动着,提前预知到敌人的方位。

十,九,八,七,六。

云殊华倏然冲破人群跑起来,猛地拐入小巷中!

只见一红衣男子正蒙面牵着马朝巷外走,那马儿见到云殊华,赫然受了惊,后退着嘶鸣起来。

虽隔着面巾,还是能一眼看出,这红衣男子就是卫惝。

云殊华利落地转身,一个回旋便将佩剑对准男子的眉心甩出,后者慌乱地错开步子,躲避不及,肩上擦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

卫惝睁大眼睛,望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少年,没来由地有些惶恐。

他捂住肩,眯了眯眼,冷声问:阁下是何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出手伤人?

云殊华歪了歪脖子,步步紧逼,右手成拳快速袭了上去!

卫惝连忙掏出短刃来挡,可此时的他到底是年轻,不过几招便有些抵挡不住云殊华凶狠的攻势,露出弱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到底是谁?知不知道爷是清虚门──啊!

云殊华就着他手上的短刃,抵在卫惝喉咙上,低声说:交出法华碑刻。

法华碑刻

听到这四个字,卫惝瞳孔聚焦起来,不屑地笑道:就凭你也想拿碑刻?爷告诉你,如今还是魔界在掌权呢,轮不到你们这帮穷酸道人统治下界,东域玉墟殿永远归属于卫氏。

云殊华从他手中抽出短刀,对准他的心口狠狠扎下。

一顶金色的罩层自卫惝身上显现出来,将云殊华手中的刀震在地上。

【我说了,你现在还不能杀他,否则后面的所有剧情全部作废。】

好,此时不能杀,不能杀便不杀。

云殊华做了个深呼吸,咬牙扯开卫惝上半身的衣服,四处翻找着。

衣襟里啪嗒掉出一块血淋淋的小石,卫惝见了,扭动着上前去,想要用嘴拾起吞下。

云殊华眼疾手快先一步夺了过来,那块碑刻还温着,血迹也未干涸。

刺鼻的血腥味灌入他口鼻中,眼前种种迹象表明,这块碑刻是刚刚从那人身上取出来的。

云殊华蓦然想起曾与景梵在朔望镇中的见到的幻象,那些细节一齐涌入脑海里,和眼前景象重合。

这块碑刻,你是从谁身上拿下的?云殊华青筋凸起,吼道,他现在在哪里?快说!

有本事就杀了我,不过,我死了也不会告诉你。卫惝蹭在地上笑嘻嘻地说。

云殊华抬起右手,一道剑影泛着天光落在卫惝脸上。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里慌乱又恐惧。

这人该不会真的想杀了他。

那剑悬在头上良久,还未落下,卫惝便败下阵来,说:别杀我,我说!

那个小乞丐就在远郊的破庙里,恐怕现在早已死了。

云殊华本想给他点见血的教训,不知怎的又将佩剑等到地上,对准卫惝的后颈用力一击,将他击晕在地。

一会要见景梵,身上不能带血。

他迅速将地上的卫惝拖起来,找了某处死巷的废水缸,将卫惝丢进去,又加固了一层结界。

【你这是要做什么。】

放心,云殊华说,让他晚一天回去通风报信,如此一来,这段时间内剧情线不会有什么变动。

时间不多了,我要赶紧找到景梵。

云殊华将碑刻收好,俯身在雪地里捧起冰凉的雪粉,一点点将手上的血迹洗净。

他掸了掸身上的雪粒,足下生风,直接跃到楼顶,脚踩排浪般地砖瓦离开了这座城。

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来时的地方。

云殊华快步走到河岸边,顺着被积雪掩埋的小路向破庙里走去。

彼时风雪大作,寒冷非常。

远远地,云殊华望见破庙的破木门板下,爬出一个纤细孱弱的小小身影。

那是一个瞧上去只有七八岁大的孩子,衣衫微薄破烂,浑身是血,蜿蜒着爬在地上,带出冰天雪地里一道细瘦可怖的血痕。

那孩子浑身无力,浸没在雪堆里,努力抬头朝云殊华的方向看。

虽隔着一段距离,云殊华仍能认出那一双熟悉的星眸,里面淬着对生命的漠然。

云殊华心里狠狠揪疼,眼睛眨了眨,泪水便顺着眼角滚下。

他踉跄着跌上去,珍重又怜惜地将小小的少年揽在怀里。

少年浑身冰冷又僵硬,呼吸孱弱,面色惨白。

他缩在云殊华怀里,宛若清坞山上那一只脆弱易折的油桐树苗。

当云殊华止不住的热泪砸在那张尖削的脸上时,少年才微微睁开了眼,随即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对不起云殊华将他抱起来,我来晚了。

你会好好的,千万别出事。

怀抱里的人分量很轻,蜷缩在云殊华怀里,令他陡然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云殊华抱着年幼的景梵,离开城郊,返回城中。

他寻到一处客栈,将景梵放到床上,输了部分法力助他恢复外伤,又匆匆跑到城角的医馆,买了许多上好的伤药。

待处理完伤口,云殊华一刻不停地出了客栈的门,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花出去大半,为景梵赁了一座小院。

若记得不错,不久的将来,五域域主会找到这里,将他接回去。

云殊华努力回想着曾在隽宸殿温习的经史课,拼凑着有关景梵身世的句子。

定要安然无恙地保下他,不准有任何疏漏。

云殊华将昏睡中的景梵抱到院子里,出门买了许多肉菜,便迅速往回赶。

方出了肉铺,天色便昏暗下来,街边大大小小的摊贩摆在路口,小贩高声吆喝着叫卖。

这位公子,要不要看看我们的香酥糕点?刚出炉的,新鲜着呢。

云殊华顺着声音看去,略一思忖,道:包些小孩子喜欢吃的,要多点。

好嘞!

云殊华付了钱,手上便多了个纸包裹,随后路过糖铺,又买了几包不同口味的糖块。

一路上,余光扫去,警惕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待走到一处小饰摊前,云殊华忽然停了下来。

那摊贩主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对玉佩,心中一喜,便将它们呈上来笑问:这位公子,可是瞧上了这对玉璧?眼见着便要到百花盛开的春天了,买来赠给家中的夫人,一起去赏百花节吧

云殊华的确瞧上了这一对玉璧。

不为别的,只因为其中一块,与景梵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走到摊位面前,将左手拎着的包裹换到另一只手上,长指一挑,将那串玉佩拿了起来。

这么一看就更像了,说是如出一辙都不为过。

云殊华又拿起另一只,反复端详着。

此前他好奇了许久,与景梵那块玉璧相配的那只到底长什么样子,今天终于得见了。

云殊华又看了几眼,便交到小贩手里,朗声说:这一对给我包起来,我要了。

买完东西,他一齐带回了赁来的小院。

云殊华径自去后厨煨药,将袖口随意卷了两下,便开始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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