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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其中或许也有他为了禀事跪得近的缘故。
可是...
前几刹时今上手中的还是他的折子,怎么现在就...
恍惚看得一个隐约的“青”字后,回过神的正使赶忙又垂下头来,只是心中不由仍在思着——
那纸条是什么时候到圣上手上的?
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却陡然听得一句淡淡唤声。
“关荀。”
那是他的名姓。
魂都丢了大半的人下意识一叩首,道:“臣在。”
皇座上的人神色是一贯的平淡,瞧不出情绪,可那幽深的瞳眸中却又好似敛着什么,不过是被人强行压了下去。
雍渊帝指尖微蜷,原本在他手中的纸条便再不见了影踪。
取而代之的是正使先前所呈之奏章。
他修长的手指轻移了移,镂花金丝灯台上,明烈的烛火霎时舔上奏本一角。
干透的墨渍下,端正的行楷就这么渐渐被火焰吞去。
火舌一点点向上蔓延着,可就在最后一个字都将没于烛火当中时,那只一直轻捏于奏本右下处的手却是微微一动。
焰火骤灭。
帝王淡淡揭开香炉一角,将手中之物随意扔了进去。
“你就坐于此处,两个时辰后,曹陌会送你归府。”
这便是对底下的观星监正使说的了。
殿内的宫人悄然搬来座椅,只是不知为何,旁侧还多了个柔软的蒲团。
关荀连忙俯身应是。
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他身上竟是已被冷汗浸透了。
可等人再抬起头时,那高高的皇座上却早已不见君王的身影。
唯有负责燃香的小太监恭敬地拿起御案上的香炉,续上了新的冷香,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养心殿。
手里还托着什么。
炉里引出的香灰,自是要依例倾倒在他处的。
作者有话说:
注: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出自《孙子兵法》
第76章 青楼
“珠珠,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从马车上走下的姜岁绵望着那额上龙飞凤舞的“凝香苑”几字,怔怔开口道。
眼下正是日落,星光渐升, 却不及檐上所悬灯笼之艳。哪怕是单这么站着,醇厚的酒气也会蛮横地朝人袭了来。
其间似乎还混着些许难辨的脂粉香气。
杂乱而浓郁。
此乃青楼。
小姑娘侧过眸, 如水似的清瞳中满是难言。
哦对, 此时再称人儿为姑娘或许有些不合时宜了, 只因少女身上所着之物并不似往常那般, 而是一身淡雅的锦衫,便是那束发的样式也亦是换成了男子之髻。
只是她容貌实在太甚。
即便此刻换了男装,可那漫天星光混着灯笼的烛火打在她身上,只恍惚此间一切都失了颜色。
站在门口揽客的几个妓人都不免怔了一怔,手上挥舞的香帕都顿住了。
这位小公子...生得可真是俊秀。
她们费尽心思, 也想不出多少形容词来, 便只能用俊秀二字表露了。
虽然几人觉得这词多少低了些。
万里挑一,怕尤为不及。
旁边的珠珠也是如此想的。
她先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长衫, 又瞧了眼岁岁身上相近的款式,心底莫名生出一股难喻的满足感, 险些连正事都给忘了。
好在那厢几个女子挥帕走近,那分外单薄的裙衣就差没贴在她们身上了, 小郡主这才一个激灵,牵住人便径直往里头走。
边走, 她还不忘边绕开那些袭上来的莺莺燕燕。
小兔子就这么愣愣的, 被人带着踏进了凝香苑内。
她们真的...没有走错?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下意识在心中念道。
自是没有的。
凝香苑内, 眼尖的老鸨一眼便瞧到了这两位羊入虎口的大主顾。
莫说珠珠她们行得匆忙, 除了换了身衣裳外也并未多做什么遮掩, 就算是真的做了, 以老鸨这种阅历又有何不知的呢?
想来又是哪家的小女娘来捉自己偷了腥的未婚夫罢。这事她见得多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这位见多识广的鸨母仍是不免将目光在人身上多停了几瞬。
这般的样貌...那位偷腥的小郎君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
她暗自叹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就扭着腰肢,笑意盈盈地朝几近被围的两人走了过去。
“哎呦呦,我说我这屋子怎么瞧着都亮堂了许多呢。两位郎君可是头一回来咱这?”她翘着兰花指,试图摸一摸那俊俏的小公子,却被人机警地躲开了。
老鸨心下暗道可惜,脸上的笑容却更艳了。她随手搂过个衣衫微露的妓人,笑着道:
“公子喜欢什么样式的,温柔小意还是性子烈些的?瞧舞还是听曲儿?”
“别的不敢说,老妈子我手底下的姑娘,那可是整个大雍最齐全的了,燕瘦环肥,柳媚桃夭,无论您喜欢什么样的我这儿都有,保管将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她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又试探着伸出手去,那肩膀颤得跟那枝上将落未落的花似的,简直将欣喜二字刻在了脸上。
面对她们如狼似虎般伸过来的手,珠珠左推右挡,总算是堪堪把人给护住了。显然将人领过来的小郡主事先也未曾料到过此等场面,有些急了:
“不要不要,快些领路,我们先前已定好了的,便是那最好的一间。”
又一次落败的鸨母闻她所言,顿时明白了过来。那金锭还在她胸前揣着,正热乎着呢,怎么可能不记得?
“原是客人您,瞧我,倒是有眼不知数了,”她也怕把人惹急了,稍拦了拦,俏声道:“我这就带您过去,玉儿,莫惊着了贵客。”
那一双双朝两位“小郎君”袭去的手,终是收敛了几分。
只是那方浸着香味的长帕仍是不经意地从人儿身上滑了过去。
慌里慌张的小郡主好容易才松了一口气。
她仔细把人护在身后,方才跟着老鸨的步子上了楼。
只是在进门的那一刹,满是脂粉香气的鸨母看着两人,不死心地附耳低声道:“小郎君若好龙阳,我们这儿也是有的。长相清俊不说还各自身怀长技,郎君当真不试一试吗?”
懵了一路的姜岁绵回过身,随手抽出数张银票来,然后...
当机立断关上了门。
不了,多谢。
吃了个闭门羹的人也不生气,只是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几眼那银票上的数,哎呦着亲了一大口。
今儿个真真是财神爷开眼,值了。
她边扭着腰,喜滋滋地往楼下走,一边在旁边随意扯了个端茶的小厮,吩咐道:“去,把后院那几个姑娘都给我叫来。”
话落,她顿了顿,又对着人补充了句:“还有宗伶,让他好好准备准备。”
虽说或许用不大着,但...万一呢?
这一壶酒下去,可是最暖身的。
银票在手中打了两下,老鸨嗅着这再好闻不过的金钱气,沉醉地眯了眯眼,方才如获至宝地将其揣进了自己怀里。
该接待下一个客人去了。
时辰渐晚,凝香苑里客来客往,那厢的小兔子还不知自己即将陷入怎样的境地,只是望着身前的景致,有些无言。
其实这房内陈设算不得有多差,桌椅之流一应俱全,内外的隔断处还摆着几盆扶桑点缀。若是窗柩支起,凉风就会顺着空隙溜进屋中,深红花瓣微颤,投下一片婆娑叶影。
如果忽略那椅上坠着的那些小物件,以及...内间那老大一张床的话。
小公子顿了又顿,方在那案前找了个稍显空荡的地方坐着。
眼下脱了身,总归有机会问上一问了。
“珠珠,你...”
她这边刚起个头呢,那边脸颊红红的小郡主就自己贴了上来,把自家哥哥给卖了个干净:“是柿子。”
“是柿子他们说要试一试小侯爷,我才会把岁岁你带过来的。”
珠珠是无辜哒,珠珠什么也不知道。
姜岁绵:“试一试?”
小郡主肯定点头。“就是把他灌醉了,然后再找几个美人儿,柿子说这叫酒后吐真言。”
其实宫四他们还说了好大一通话,只是她没记全,就记得这些了。
满脑子都是大婚的浔阳郡主有些心虚。
不过好在岁岁并不在意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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