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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行之生辰前一日, 他上完朝回到太子府,蔡伍洋一脸兴奋地走了过来, 兴冲冲道:“殿下, 臣今天远远看到太子妃正在往香囊里加香料呢!臣猜应该是太子妃的香囊终于绣好了!”
他知道太子最近心里一直惦记这件事,所以一直帮太子留意着呢。
君行之挑了挑眉,未发一言, 却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蔡伍洋跟在他后面, 神情激动道:“太子殿下,您真有福气, 能娶到太子妃这么心灵手巧的女子, 太子妃必定是爱您至深, 所以才能为您绣出那么漂亮的香囊。”
君行之微微挑眉, 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看到了?”
蔡伍洋摇了摇头, 毫不犹豫道:“臣虽然没有看到,但想来太子妃亲手绣的香囊也是精致漂亮,非一般人可比。”
君行之轻笑了一下, 正好走到屋门前便迈步走进去。
蔡伍洋想见识见识太子妃的手艺, 便也跟了进去。
两人迈进门, 正看到祁丹朱将一个五彩香囊挂到朝朝的脖子上, 不由同时一愣。
蔡伍洋瞬间感觉太子身上的气场冷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抬头望去, 果然看到太子神色一暗, 转头瞪了他一眼。
蔡伍洋:“......”他赶紧心虚地低下头,躬着身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朝朝等了这么多天, 终于等到祁丹朱绣好了, 不由有些兴奋,他看着脖子上的香囊,差点笑开了花,见君行之走进来,立即炫耀的扬了扬脖子,笑嘻嘻道:“爹爹,你快看朝朝的香囊好不好看呀?”
君行之黑着脸瞥了一眼香囊,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走。
朝朝没得到回应,依旧不肯放过他,看着他冷冰冰的背影奶声奶气地喊:“爹爹,是娘亲亲手给朝朝做的,可好看了!”
君行之脚步顿住,回头望了过去。
祁丹朱给朝朝戴好香囊,抬头就看到君行之面若冷霜地站在那里,冷着一双眸子盯着朝朝脖颈上的香囊,对上她的目光,满含怨气地抿了下唇,虽然一言不发,但眼神里却满是控诉。
祁丹朱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对视一会儿,君行之扭过头去,憋着气去了书房。
祁丹朱满头雾水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自家的太子爷在气什么。
夜里,君行之和祁丹朱依旧睡在朝朝的房间里,只是直到睡觉之前,君行之依旧是一副在生闷气的模样,闷闷不乐,还时常看着朝朝的脖子发呆。
朝朝躺在被窝里,贴着祁丹朱的耳朵道:“娘亲,爹爹怎么了?”
屋里静悄悄的,朝朝说的话,君行之听得一清二楚,他瞥了一眼朝朝脖子上的香囊,烦闷地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可他闭上眼睛之后,嗅觉变得更加清晰,香囊里面的香气一阵阵地飘过来,让他心烦意乱。
祁丹朱冲朝朝摇了摇头,给朝朝盖了盖被子道:“娘亲也不知道。”
朝朝大大的眼睛转了转,小声道:“朝朝猜爹爹昨夜睡觉的时候,一定是梦到被小狼追着跑,所以太累了,心情不好。”
君行之:“......”
祁丹朱道:“朝朝说得对。”
君行之:“......”
一夜无眠。
翌日,天还没亮,祁丹朱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她看着仍在熟睡的君行之,忍不住偷偷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去厨房请厨娘教她做长寿面。
她本来信心十足,可还是手忙脚乱地忙了一早上,待她终于端着煮熟的面回来的时候,君行之已经起床了。
祁丹朱将面放到桌子上,抬起被烫的红通通的指尖摸了摸耳朵,看向君行之笑眯眯道:“行之,生辰快乐。”
君行之看着她的笑脸怔了一下,低头看到桌上热腾腾的长寿面,不由嘴唇轻抿,大步走过去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低头看着她手指上的伤痕,眉心一下子蹙了起来。
祁丹朱左边的手指上划出了一道血痕,右边的手指上烫起了一个水泡,指尖都红通通的,看起来伤痕累累。
君行之的手轻颤了一下,面色更沉。
祁丹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把手往后缩,“我太笨了。”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下厨,实在是有些忙手忙脚,不会烧水,不会抻面条,也不会生火,好不容易将面煮熟了,自己却弄了一手伤。
君行之握住她的手不放,对屋里的侍女沉声道:“去请太医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等会儿我随便找点药膏抹一下就行了,你快些吃面吧,等会儿就凉了。”祁丹朱急道,她以前虽然担着一个娇生惯养的名声,但她终究不是娇生惯养的真公主,没那么娇气,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我不用你这样对我好。”君行之忽然开口,抬眸看着她,目光沉黑,“我不用你将自己弄伤的对我好。”
祁丹朱愣了愣,连忙道:“下次不会再这样了,我这次还不熟悉,下次一定能做好。”
“没有下次了。”君行之眉心拧紧,语气不容反驳道:“不许有下次。”
祁丹朱笑了一下,无奈道:“好。”
她看君行之脸色缓了缓,打趣道:“我好像确实没有做饭的天分,这碗长寿面,您将就吃点。”
君行之忍不住露出笑意,看着碗里粗细不均的面条,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身上背着药箱,神色恭敬。
君行之虽然请了太医,但太医只起到了一个送药的作用,伤口都是君行之亲自给祁丹朱处理的。
君行之动作小心地将药洒在祁丹朱的伤口上,微微有些疼,祁丹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肩膀,心里还惦记着桌上的长寿面,“你快去吃面条吧,让青枚给我上药就好。”
君行之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继续低头给她处理伤口,先将水泡的地方弄破,然后上药,神色专注,动作轻柔。
祁丹朱不知不觉也安静下来,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君行之专注温柔的眉眼,唇边微微带笑。
她的行之还是这么温柔。
“还疼么?”君行之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问。
祁丹朱弯着唇,“你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君行之身体僵了一下,皱眉看了看祁丹朱手上的伤,犹豫了一下,当着屋里婢女的面,低头轻轻吹了吹。
祁丹朱忍不住笑,没再为难他,将手抽出来,柔声道:“已经不疼了,快吃面吧。”
“嗯。”君行之点点头,走回桌前,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面已经有些坨了,黏在一起,还有些凉了,但君行之大口的吃着,仿佛在吃什么珍馐美味一样。
祁丹朱坐在旁边看着他吃,有些紧张问:“好吃吗?”
君行之又吃了一口面,点头道:“很好吃。”
“什么东西好吃呀?”朝朝穿好衣衫跑过来,他今天穿的特别喜庆,虎头虎脑,看起来玲珑可爱,走到君行之身前,一本正经地鞠了一躬,“朝朝祝爹爹福禄永享,寿与天齐,长命百岁,松鹤长春。”
祁丹朱忍不住掩唇而笑,差点怀疑君行之是在过八十大寿。
君行之额头跳了跳,看了一眼旁边的青枚道:“将教朝朝礼仪的嬷嬷换了吧,实在不行,请芳寿嬷嬷帮忙教。”
“......是。”青枚忍笑答应下来。
朝朝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君行之摸了摸他的头道:“谢谢朝朝。”
朝朝弯着眼睛笑了笑,趴到桌旁,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君行之碗里的面看,馋得想流口水,“爹爹,朝朝也想吃,给朝朝尝尝吧。”
君行之犹豫了一下,从碗里夹了几根面条喂到朝朝的嘴边,朝朝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麻雀一样,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将面吃了下去。
朝朝嚼了几下,脸色僵了僵,勉强将面条咽了下去,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忍不住捂着小嘴巴,哭唧唧说:“好像是生的,又好像是苦的,娘亲,爹爹好像失去味觉了。”
祁丹朱一愣,看着朝朝要哭不哭的模样,赶紧带着朝朝出去漱口。
她忙完回来,君行之已经吃完了,连汤都没有剩下,她忍不住皱眉道:“难吃就别吃了。”
“挺好吃的。”君行之语气平淡,灌了一口茶道:“不过还是不要再做了。”
祁丹朱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君行之也心情极好地笑了笑,清晨的阳光透过轩窗照在他们身上,看起来暖融融的。
屋子里的人不知不觉都退了出去,祁丹朱从怀里掏出一枚香囊,抬头看着君行之,微窘道:“这是我做的第一个香囊,没有朝朝脖子上挂的那个绣的好,但这是我第一次亲手所绣之物,所以我想送给你。”
君行之目光落在香囊上,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祁丹朱解释道:“香囊里放着辟寒香、瑞香、龙涎香等香料,味道清香甘甜,还可以驱蚊虫,里面只有这些东西,再无其他。”
上一次她在香囊里偷偷放了玉佩,欺骗了君行之,这一次的香囊里只有香料和她的一针一线。
君行之垂眸,定睛看着她手里的玄色金丝香囊,香囊上歪歪扭扭地用五彩丝绣着一对鸳鸯,勉强能看出鸳鸯的形状。
祁丹朱紧张地看着他,轻咬了一下下唇,攥紧手里的香囊,鼓起勇气将香囊递出去,开口道:“这个香囊里没有欺骗,没有计谋,只有我想兑现给你的承诺,和……和我的一片心意,你愿意收下么?”
她曾经答应过君行之,要亲手为他绣一个香囊,之前那个香囊代表着她对君行之的欺骗,现在她想跟君行之重新开始,再无欺骗,再无阴谋算计。
君行之看了她半晌,沉默不言,她的心不自觉提了起来,目光紧张。
君行之从怀里掏出两缕头发,沉声道:“放到里面吧。”
祁丹朱看着绑在一起的两缕头发,精神一震,诧异抬眸道:“你还留着?”
君行之轻轻‘嗯’了一声。
祁丹朱瞬间湿了眼眶,她没想到君行之在最生气的时候,竟然也没有将他们的‘结发’扔掉。
君行之不但还留着,甚至还一直将这两缕头发带在身边。
“你不怪我了吗?”她含泪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我气过,伤心过,却不曾怪过你。”君行之声音顿了一下,看着她颤声道:“我只是怕你不要我。”
祁丹朱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心疼地抱住他,哽咽道:“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我父亲救回来的孩子,我父亲都不曾怪过你,我又怎么会怪你呢?你对我来说从来不是什么仇人之子,你只是我的行之。”
君行之红着眼眶将她紧紧抱进怀里,身体微微颤抖着,轻轻闭上眼睛。
他一直以来最怕的就是祁丹朱恨他、厌恶他、不曾爱过他,可是现在祁丹朱告诉他,他在她心里只是她的行之,是他最想做的那个行之。
他心绪起伏,恨不能将祁丹朱揉进怀里。
他们激动地抱着彼此,半晌才松开,柔柔对视一眼,一起将那两缕头发放进了香囊里,祁丹朱亲自将香囊挂到君行之的腰上。
她看着挂在君行之腰间的香囊,生出一点不好意思来,“太难看了。”
君行之身体修长,肩宽腰细,穿起衣服来甚是好看,这枚香囊却显得有些滑稽。
鸳鸯被她绣的不像鸳鸯,香囊也缝的歪歪斜斜。
“我很喜欢。”君行之手指在香囊上抚了一下,目光温柔而喜悦。
祁丹朱眼睛微微一亮,抬眸看他,甜蜜道:“你喜欢就好。”
君行之重新将她拥进怀里,舍不得松手。
......
宾客们快到了,君行之才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蔡伍洋跟在君行之身后,终于看到了太子妃亲手所绣的香囊,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君行之戴在腰间的香囊,频频叹气,他实在是想不通,貌美如花的太子妃,绣出来的香囊怎能如此……如此一言难尽!
“你今天怎么回事,做什么一直叹气?”君行之瞥了他一眼。
蔡伍洋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忍了又忍,看着他香囊上那对丑大鹅,还是忍不住委婉开口道:“殿下……您觉不觉得这香囊挂在这里不太合适?”
“挺合适的。”君行之淡淡道,甚至故意将香囊露出来,展示给大家看。
蔡伍洋在心里轻叹,提议道:“殿下,您如果实在珍爱这枚香囊,不如将其挂到房中,这样您回房的时候就可以日日看见这个香囊了,太子妃娘娘自然也能看到,臣想她一样会开心的。”
太子殿下平日在外面威风凛凛,现在身上带着一个这样引人发笑的香囊,实在是有损太子殿下的威严。
“何时轮到你指挥我了?”君行之面色微冷。
蔡伍洋缩了下脖子,赶紧道:“臣不敢。”
他哪里敢指挥太子爷,他就是委婉再委婉的表达一下自己的痛心疾首和不忍直视。
君行之拿起腰间的香囊看了看,对蔡伍洋的目光视若无睹,唇畔含着浅笑道:“这鸳鸯绣的栩栩如生,根根羽毛分明,眼睛也活灵活现的,看起来霎是可爱。”
蔡伍洋呐呐道:“......是。”您如果不说,臣还当真没看出来这两只大鹅是鸳鸯。
君行之唇畔笑意加深,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香囊,“丹朱第一次绣就能绣得这么好,当真是冰雪聪明。”
蔡伍洋又看了一眼君行之手里的香囊,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小殿下当初两岁就能背诗,人人都说他是神童,也没见您夸一句啊。
不过......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君行之的脸色,他发现太子爷今天心情极好,以往太子爷过生日的这天,太子爷的心情都极为不好,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和冰冷,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今年却跟以往不同,太子爷身上的寒霜好像都消失不见了。
他忍不住想,太子爷如果能日日都这样心情好就好了。
晌午时分,太子府的门庭渐渐热闹起来,大臣们纷纷前来祝贺,府内一片喜气洋洋,只是大家看到君行之腰间香囊的时候,都忍不住面露诧异,只是谁都不敢多问,只能在心里默叹,太子的审美当真奇特。
今日是君行之的生日,魏沁雪自然也来了,她远远看到君行之,便亲亲热热地唤,“表哥。”
她走到近前,大家纷纷找借口离开,神色都有些微妙,大家都知道魏沁雪是锦帝选中的太子妃,只是这些年来君行之一直不肯松口娶太子妃,所以这件事便一直拖延着,现在君行之将祁丹朱留在府中,惹得外面传言纷纷,大家都摸不透君行之的心思。
魏沁雪看到君行之挂在腰间的香囊,不由愣了一下,失笑道:“表哥怎么挂着一个这么奇怪的香囊?快摘下来吧,等我给表哥绣几个精美好看的送来。”
“不必了,我只喜欢这个。”君行之态度冷淡,低头看向腰间香囊的时候,眼中却划过一丝温暖笑意。
魏沁雪看着他唇边的笑容,倏然愣了一下,她这才定惊细看那个香囊,看了片刻,心里不由一惊,那香囊上所绣的花样竟然是鸳鸯。
她今天兴致勃勃来给君行之过生辰,这一刻却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她的心沉了沉,抿了抿干涩的唇,迟疑道:“表哥,这香囊是何人所绣?”
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却不敢相信,或者说难以相信。
可君行之还是没有丝毫隐瞒的,将她心里惧怕的那个答案说了出来。
君行之看了她一眼,淡声道:“我身上会戴的香囊,自然是丹朱所绣。”
魏沁雪听着君行之理所当然的语气,不由后退一步,僵在原地,全身瞬间冰凉。
等她回过神来,君行之已经走远了。
她懊恼地咬紧下唇,全身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她早就听闻了祁丹朱回京的消息,也在父亲那里证实了这一点,她几次鼓起勇气想来太子府见祁丹朱一面,可都被拦在了太子府的门外,守卫说是太子的命令,不让任何人打扰祁丹朱,包括她魏沁雪。
魏沁雪忍不住在心里笑自己,原来祁丹朱回来之后,她连进太子府大门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今日不是君行之的生辰,她可能还要被拒之门外。
她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今日明明阳光明媚,她站在长廊里,却连指尖都是冰冰凉的。
......
前院热热闹闹,后院也极为热闹。
太子府今日来了不少人,大臣们带着家中女眷和子女前来,朝朝自然也多了不少玩伴,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在后院招呼着他的小伙伴们,桌子上摆满了糕点,小女孩们在吃糕点,小男孩们在玩蹴鞠,小黑狗跟在他们身后活跃地跑来跑去,后院满是孩子们的笑声。
朝朝的好朋友孙小虎和李春春自然也在,他们开心地玩了一会儿,孙小虎和李春春的娘亲站在他们不远处的桌前,对他们招了招手,孙小虎和李春春飞快地跑过去,他们的娘亲喂他们喝了两口茶,摸了摸他们的头顶,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脸上都是笑容。
朝朝站住不动,羡慕地看着他们,逐渐低下了头,脸上满满都是失落,这样的情形他已经看过无数次,可他只有羡慕的份。
他周围也围着不少想做‘太子妃’的贵女们,大家对嘘寒问暖,拿着不少好东西哄他,可他知道,她们的眼神跟孙小虎和李春春的娘亲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不喜欢她们。
他的头越来越低,忽然听到一声温柔的呼唤。
“朝朝!”
朝朝眼睛一亮,像听到天籁一样,立即抬头望了过去,祁丹朱正站在不远处地树下向他招了招手,眉眼温柔,脸上的笑比阳春三月的太阳还要暖。
朝朝清脆地应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像一只归家的小燕子一样张开了手臂,兴奋地跑向祁丹朱。
祁丹朱蹲下接住了他,笑着将他抱进怀里。
朝朝一瞬不瞬地看着祁丹朱,他知道娘亲的眼神跟孙小虎和李春春的娘亲一样,甚至比她们的眼神还要温暖。
他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也有娘亲了。
祁丹朱给朝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不由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尖。
刚刚在朝朝身边围着的贵女们,看到朝朝突然笑着朝一名女子跑过去,不由心底一沉,在看清女子的面容后,她们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一名贵女忍不住眉心紧蹙,不高兴道:“小殿下出生这么久,除了太子爷之外,我还没见过小殿下跟谁这么亲近呢。”
另一名贵女不咸不淡道:“毕竟是亲骨肉,难免不一样。”
听到她的话,大家更加泄气,谁也改变不了祁丹朱是朝朝母亲的事。
有人打量着祁丹朱,忍不住疑惑道:“不是说太子殿下恨她么?可我看她的穿着,在太子府好像过得不算太差嘛。”
“她脚上那双鞋就价值不菲,我曾经央求我爹好久,我爹都不肯给我买一双,我爹说除了王孙贵族,没人敢穿这样的好东西。”
“她头上那珠钗,虽然看着素雅,却是上好的古玉,我上次看中一块小的都没舍得买,她这支珠钗定然要不少银子。”
“是我的错觉么?怎么感觉她比以前更美了。”
......
大家三言两语地说了起来,有人阴阳怪气,有人尤其羡慕,却是越说越气馁,渐渐都闭了嘴,眼中只剩下妒忌。
最后,一名贵女勉强笑了笑,道:“君姑娘毕竟是君将军的独女,君将军是大祁的功臣,太子殿下看在君将军的面子上难免要善待她,很正常。”
她们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互看一眼,各自讪讪散了。
人家朝朝小殿下的亲娘都回来了,她们这些想做后娘的再表现又有什么用。
祁丹朱没有注意到她们的目光,她给朝朝擦了汗,又喂他喝了两口温水,问过他还没饿之后,才放他回去玩。
她站在原地看着朝朝跑远的背影,轻轻笑了笑,回过头,看到林叶璧正站在不远处对着她笑。
她眸子一亮,不由也笑了笑。
她们并肩往前走,林叶璧笑道:“我听到外面的传闻,本来有些担心你,所以借此机会过来看看,现在看到你在这里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放心,我在这里挺好的。”祁丹朱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浅笑道:“叶璧,对不起,你我本来是好友,我当年却突然冷落你,当时我刚知道了一些事,不想给你带去危险才那样做的,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我的好朋友,我两年前走的匆忙,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解释。”
“我明白,我又怎么会不懂你呢,你有你的苦衷,我只后悔当年没能替你做些什么。”林叶璧语气愧疚。
祁丹朱轻轻摇头,微笑道:“都过去了,这两年,你过得还好么?”
“挺好的。”林叶璧笑了笑,不知想到什么,笑容流露出一丝羞涩,低了低头,道:“丹朱,我这两年......定了一门婚事,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
她似不好意思再说下去,飞快道:“你呢,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都去了哪里?”
“我这两年一直在塞外,除了有些想念这里,剩下的都还不错,原来你已经订婚了,我还未来得及恭喜你,不知是和哪家公子这么幸运?”祁丹朱笑了笑,忍不住替她感到开心。
“我......他......其实你也认识。”林叶璧脸颊微红,欲言又止。
祁丹朱正想细问,看到祁明长正被推着走过来,不由眼睛一亮,激动地抬起手臂挥了挥手,“明长!”
林叶璧看到祁明长,脸红得更加厉害,她飞快地低下头,语气慌乱道:“丹朱,你们聊,我先走了。”
她看了一眼祁明长,轻轻点了下头,红着脸跑远了。
祁丹朱看她的反应,不由微微愣了楞,却顾不得其他,激动地朝祁明长跑了过去。
祁明长张开手臂,含笑抱住她,红着眼眶道:“阿姊,你终于回来了。”
祁明长前段时间正好离京在外,祁丹朱回京之后一直没见到他。
祁丹朱松开他,捧着他的脸颊好好打量了一番,含泪笑道:“长大了,更帅了。”
祁明长擦了下眼角,笑道:“你是盛京最美的九公主,我是你弟弟,当然帅了。”
祁丹朱失笑,忍不住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疑惑问:“你怎么欺负叶璧了?她为何一看到你就跑了?”
“谁欺负她了?”祁明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看着林叶璧跑远的背影,有些无语,也有些羞赧。
祁丹朱从小看着他长大,自然了解他,坐到他对面,饶有兴趣问:“快跟我说说,你们俩怎么回事?”
祁明长对祁丹朱自然是知无不答,他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两年前你离开后,我因为没按照父皇的指令行事,所以父皇大发雷霆,要处罚我。”
“他当时本就因为你翻案的事余怒未消,朝野上下又每天都在歌颂君将军的功德,有人让他给君将军立碑,有人要他给君将军撰书,还有人给君将军作诗,就连民间也全是百姓对君将军的夸赞声,他当时焦头烂额,无处宣泄,便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到了我的身上,他要将我送去苦寒之地,让我在那里反省自己,等什么时候反省明白什么时候回来。”
祁丹朱惊讶的瞪大眼睛,她没想到自己当初离开之后,竟然会给祁明长招惹这样的麻烦,祁明长的腿最怕受寒,锦帝却要将他送去苦寒之地,分明是有意折磨,心肠极狠。
祁明长声音顿了一下,微窘道:“当时皇后娘娘的话和太子的话,父皇都不肯听,林叶璧顾念你与她的友情,便让她父亲出面请旨给我和她赐婚,借此理由将我留在了京城。”
“父皇因为我的残腿,一直觉的有损颜面,他知道重臣之女愿意主动求亲之后,不由心情舒畅,竟然就这样放了我一马,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林叶璧主动求亲的事在民间传开之后,引起了百姓们的好奇心,百姓们将其当作一段佳话谈论纷纷,导致议论君将军事的人少了一些,所以正合他意。”
“反正我和林叶璧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算是有婚约在身。”
祁丹朱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渊源,不由内疚看着祁明长,“明长,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当年锦帝让祁明长想办法套她的话,问出证据的下落,然后将她杀了,祁明长一样也不肯做,才会惹怒锦帝。
祁明长面色不悦,瞪了她一眼,“阿姊,你再说‘对不起’,我才真要生气了。”
祁丹朱忍不住笑了笑,“是阿姊不对,阿姊不该这么说。”
祁明长这才露出笑容,低声道:“阿姊,我一辈子都是你弟弟,是你最亲近的人。”
“那当然。”祁丹朱握住祁明长的手,垂眸笑了笑,问道:“你与叶璧现在如何?”
祁明长垂目看着自己的腿,神色微微有些失落,“我连路都走不了,还能如何?我们的婚约不过是当时的一时权宜之计,她愿意帮我,我已感激不尽。”
祁丹朱回忆起林叶璧刚刚少女怀春的模样,却觉得林叶璧心中或许是有祁明长的,她当初愿意帮祁明长,也许不止是为了她。
祁丹朱忍不住劝道:“明长,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应该给你和叶璧一个机会,再说了,我已带回了冰融丸,柳太医说了,你服下冰融丸后,再辅助他的治疗,假以时日你必定能重新站起来。”
提起此事,祁明长不由拧眉看了她一眼,“你当初离开京城是为了去取冰融丸,为何不告诉我?你可知道你这两年音讯全无,我有多担心?”
祁丹朱歉疚道:“我当初不敢确定衾雅夫人还有没有留着那颗冰融丸,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成功取到那颗冰融丸,所以没敢告诉你,我担心你希望越大,到时候一旦失望,会承受不住。”
祁明长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下次不要再为了对我好,就自作主张,后知后觉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阿姊知道啦,小明长已经长大了,阿姊以后要做什么,都会跟小明长好好商量的。”祁丹朱抿唇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我不但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还成功拿回了冰融丸,你要不要夸夸我?”
祁明长露出笑容,嘴硬道:“我才不夸呢,省得你下次还一声不响的自作主张。”
祁丹朱笑了笑,垂眸看着他的腿,声音微微哽咽道:“明长,你有希望能重新站起来,阿姊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这是她多年的心愿,如今终于要实现了。
祁明长看着她正色道:“阿姊,柳太医说我的腿适合去天暖的地方配合治疗,我现在已经大了,可以有自己的封地,我想跟父皇请旨离开京城,柳太医会陪我去封地治疗我的腿。”
祁丹朱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半天没说出话,她才刚回京,还没来得及跟明长多多相处,明长就又要离开了。
她忍着酸涩问:“你想去哪?”
祁明长笑了一下,看着她道:“我想去沂临县,听说那里气候宜人,很适合居住,我想那里正合适我生活。”
祁丹朱愣了愣,没想到他竟然想去沂临县。
祁明长看着她轻声道:“阿姊,我去帮你守着那些你想守护的人,好不好?”
祁丹朱忍不住淌下两行泪来,含泪点了点头,哽咽道:“明长,你想去哪里,阿姊都支持,但是明长,你无论何时都不要忘了,你也是我想要守护的人,我只希望你过得好,开心无忧,自在如风。”
“我会的。”祁明长露出笑容,笑容明朗而开怀,他抬手抹掉祁丹朱脸上的泪,柔声道:“沂临县就是我想去的地方。”
“你如果去了沂临县,叶璧怎么办?”祁丹朱忍不住问。
“如果我的腿真的治好了,再说吧。”祁明长道:“她若愿意跟我,我们便履行婚约成婚,她若不愿,我便亲自给她挑一户好人家,送她出嫁。”
祁丹朱微怔,欣慰道:“明长,你真的长大了。”
祁明长羞赧地低头笑了一下,“在阿姊这里,我永远是小孩。”
祁丹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心中不舍又欣慰。
祁明长看着祁丹朱放在自己头顶的手,皱了皱眉道:“阿姊,你这个动作怎么这么熟悉,你是不是将我当成朝朝那个小笨蛋了?”
祁丹朱伸手拧他耳朵,“不许说我儿子笨。”
“是是是......好阿姊你快放开我吧,我笨还不行么……”
“也不许说我弟弟笨!”
“好好好,我不笨……疼!疼疼疼!”
院子里都是祁明长的求饶声,夹杂着祁丹朱的笑声,两人的声音里都是久违的笑意,轻松而自在。
两人玩闹过后,坐在清凉的长廊下说了许久话,似要将这两年发生的事都说一遍一样。
快到用饭的时间,蔡伍洋跑了过来,脸色有些急切道:“太子妃,陛下突然大驾光临,正在前院,陛下让您过去。”
祁丹朱微愣了一下,她身份多有不便,今日本来不想去前院的,没想到锦帝竟然来了,还要她前去相见,真是让人想躲都躲不了。
祁明长撇了撇嘴道:“他既然来了,我就不过去了,量现在有太子在,他也不敢伤害你,我就不过去了,你帮我跟太子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祁丹朱失笑,“叫皇兄。”没想到祁明长现在还不肯改口叫君行之皇兄,她忍不住觉得好笑。
“皇兄嘛就算了,等哪天你再让我叫他姐夫,我这次倒是愿意的。”祁明长笑了笑,打趣看着祁丹朱,然后摆了摆手道:“我走啦。”
祁丹朱轻轻点头,一直将他送到门口,然后目送着他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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