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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这道浑水, 虞衡也不想多趟,弄明白左家姐妹的落脚点后, 虞衡就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 平常也不过只留意不往那头去罢了。至于左刺史和明王之间的关系,涉及到皇子的事,确实有那么一点敏感, 虞衡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

什么阴谋诡计权谋算计, 哪有搞生产来得妙?更何况,虞衡这个外人也看得分明, 太子地位牢不可破, 齐王虽然受宠, 但一则身子不大好, 二则有樨兰血脉, 单凭樨兰人当年想借淑妃之手给景隆帝下药便知道景隆帝肯定不会对樨兰人有什么好印象。

事实上, 景隆帝没有迁怒齐王,还对他一直颇为宠爱,都能算个小奇迹了。要知道皇帝最擅长的就是迁怒, 某些帝王更是干啥啥不行, 迁怒第一名。如景隆帝这般冷静自持的帝王才是少数,

也正是因为如此, 虞衡才觉得私下搞小动作的皇子和官员特傻缺。景隆帝精明成这样, 目前也没有暮年帝王的昏聩之举, 你们这么搞事情, 怕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吧?

对于这一点,虞启昌最初就告诫过虞衡,“咱们家以军功起家, 本就招人眼。若是再掺和进皇子们的事情中, 那便是祸家的根本。如今我们父子三人一文二武,皆受陛下信任,可别被旁人几碗迷魂汤灌下去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晕乎乎地跟着他们干了些犯忌讳的事。凭咱们家的恩典荣宠,做个忠于君上的直臣,也净够了,莫要再贪那些虚幻的功劳。”

虞衡深以为然,一直走的就是脚踏实地干实事的路线,不结党营私,闲暇时也不过与萧蕴展平旌等人聚一聚,只谈趣事,不涉及朝政敏感之事,低调得很。

也正是因为这个,先前景隆帝要给虞衡封侯时,御史跳出来都没找出虞衡的错处来。

虞衡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同明王的接触多了点,后来再去藏书阁时,都是提前打探清楚了明王在王府,并未进宫的消息后,再进宫去归整藏书阁的古籍旧物。

明王似乎也察觉到了虞衡在躲着他,也未再出现,倒是让虞衡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及至选秀开始,虞衡为了避嫌不再进宫,只等这事儿过了后再去藏书阁干活。

景隆帝知道后,还取笑了虞衡一通,“你倒是谨慎,哪里就要如此,藏书阁和秀女所住的储秀宫离着十万八千里,路都不通,有什么可避嫌的?”

虞衡心说谁知道这里头会有什么变故呢,万一自己一不小心就牵扯进了宫闱秘事之中呢?后世宫斗剧层出不穷,虞衡也或多或少被影响了一点儿,虽然未曾见过诸位娘娘,但念及当年淑妃旧事,虞衡还是觉得后宫之水浑不见底,不是他这等直男能够掺和的,以防万一,还是避开为好。

景隆帝还调侃虞衡呢,“同你一届的江弈然沈修等人都娶了妻,你的婚事却还没个着落。正巧要选秀,要不要朕给你指个婚?”

虞衡赶紧摇头,轻咳一声小声道:“多谢陛下关心,家中已经为下官选好了佳妇,只是还未说定,不好露出口风,免得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却不料景隆帝听了这话,立即笑道:“是秦家那姑娘吧?”

虞衡顿时震惊地看向景隆帝,您一个皇帝,日理万机,怎么还对臣子的琐事了解得这么清楚啊?

不妨景隆帝又打趣虞衡,“怪道秦首辅近来提起你,语气态度与以往有些微变化,原是为着这事儿。”

看出息后生和看孙女婿的态度是不同的,这一点景隆帝很是能够理解。秦家那丫头在宫里住了几年,聪明又伶俐,更是生了副玲珑心肝,行事极有法度,与暄和在一处,更像是一对嫡亲的姐妹花,浑身上下都是天家公主的气度。

景隆帝也算是看着秦溶月长大的,拿秦溶月当半个女儿看,当然可以理解秦首辅的心理。不过景隆帝私心更看好虞衡,多好的一个年轻人啊,长得俊,有才华,年纪轻轻就凭自己的本事封了侯,别说秦溶月一个首辅孙女,就是公主郡主也配得。

要不是暄和公主早逝,景隆帝都想把虞衡抢过来当自己女婿。

当然,景隆帝也就是想想。大宣朝驸马没有实权,若是虞衡真当了驸马,那才是可惜了他这一身才华。

各家王爷的郡主也不可能,虞启昌在边外威望仍在,只要虞启昌智商正常,就不可能干出和其他王爷联姻的蠢事来。

那不是坑了自家吗?景隆帝就算嘴上祝福说恭喜,心里不得多出几分忌惮来?

如此一来,靖安侯府还怎么独善其身?

景隆帝也能想到这一茬,对虞衡的婚事也挺满意,还兴冲冲笑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深得朕心。等你们两家商定事宜,再给朕说一声,朕来你们赐婚。”

虞衡耳尖微红,不好意思地点头应了。

景隆帝还特八卦地向虞衡打听连州旧事,“听闻去年你在连州时,见过左刺史的女儿?”

虞衡心中倒吸一口冷气,景隆帝对信息的掌控真是绝了,身在皇宫便知天下事,谁心里能不怵?

虞衡更谨慎了几分,不敢乱说坏人姑娘名声,免得在景隆帝面前落了个不佳印象,也不能不说,只能斟酌道:“也是下官之失,当日下官喝了点酒,失了谨慎,见左刺史家中的花开得好,便想着去看一看,却不慎冲撞了他家小姐,实在不该。”

反正景隆帝应该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自己多扛点锅也无妨,还能在景隆帝面前落个磊落光明的印象。

景隆帝果然笑道:“你啊,就是实诚,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不肯说别人半句闲话。”

说完,景隆帝又话锋一转,笑问虞衡,“所以这回左正写信请你照拂他两个闺女,你为了避嫌就没去?”

虞衡对景隆帝的全知全能已经麻木了,实话实说道:“下官同左家二位姑娘,男未婚女未嫁,若是贸然照拂,难免惹人闲话。咳……下官还在议亲呢,哪能生出这般误会来?再说了,左家姑娘进京是来参加选秀的,莫非内务府和礼部的大人还能怠慢了他们不成?下官贸然插手,反倒是对陛下,对诸位大人不敬了。”

原则上来说,这些进京参加选秀的秀女都能看做景隆帝的人。虽然景隆帝这几年没怎么往后宫添人,但那是景隆帝自己的想法,底下人要是默认这个,私下同秀女来往,这才是昏了头了。

虞衡也是被明王弄烦了,这会儿暗暗给他挖了个坑。景隆帝对臣子们的动向都了解得这么清楚,对几个儿子做的事能不清楚?虞衡都能知道左刺史那两个女儿和明王妃有点关系,以景隆帝对京城信息的掌控,不可能不知道。

虞衡这话,看似谦卑,实则在给明王挖坑。

掉坑里了好啊,多和你对他你就联络联络感情,免得总盯着我,烦不烦呢?

景隆帝脸上笑容微微凝了一瞬,随后又恢复如常,点头称赞虞衡,“你果然是个明礼的,朕没看错你。”

虞衡只恭敬谢了恩,见景隆帝谈兴渐消,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而后传来消息,左刺史的两个女儿,全都被景隆帝指给了明王。嫡出的那个为侧妃,庶出的就是普通的小妾,并无品级称号。

这对在家就斗了十多年的姐妹,进了明王府又要接着斗,想来是要斗上一辈子了。

这道指婚倒是惊掉了不少人的眼珠子,毕竟明王从来都是皇子中最透明的那一个,景隆帝有什么封赏也甚少想到这个儿子,这会儿冷不丁突然给他赐下两个出身不错的姑娘,倒是让人浮想联翩,忍不住思索明王是不是要翻身了。

虞衡倒是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姐妹共侍一夫这事儿说出去并不是那么好听,景隆帝这会儿给明王指婚,怕是敲打之意更甚。果然,景隆帝是知道左刺史和明王有联系的,这会儿指婚就等于将这事儿挑明了,二人关系由暗转明,手段确实简单粗暴,但也十分管用。

虞衡再次感叹了一句帝王心术,更加兢兢业业地干活。反正他也没想搞事情,景隆帝的手段虽然雷厉风行,对朝堂掌控也十分厉害。但在这样的帝王掌控下,脚踏实地的臣子更容易出头,相对来说更加公平公正。

虞衡本身已经拥有的够多了,对其他的钻营之道并不上心,在其位谋其职,认认真真把自己分内的事儿做好便是。

这样勤恳踏实的态度也让阁老们暗暗点头,少年得意还能沉稳若此,怪不得陛下称他为储相。只要虞衡日后性情不移,入阁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楚次辅知道秦首辅手快定下了虞衡这个孙女婿,心里也没少泛酸。不过楚次辅是个正经人,每当想口出恶言讥讽秦首辅几句时,又会想到虞衡秉性不错是个好后生,只能将这话憋了回去,对着秦首辅也不知道是讥讽还是说笑般打趣道:“虞衡已经是最年轻的状元郎,最年轻的侯爷,保不齐日后还会成为最年轻的首辅呢!”

秦首辅神情自若,淡笑一句,“那岂不正好?我那孙女也有福了。”

出身好,相貌好,才学好,官运好。有了这么个夫婿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楚次辅一噎,袖子一甩,沉着脸转身走了。

秦首辅暗暗摇头,心道老楚真是越来越小孩子脾气了,处处都要和他比上一比,他自己那孙女婿不也挺好?榜眼之才,也是难得的青年俊彦,酸什么呢?

首辅次辅的关系时好时坏,其他阁老对虞衡的态度就真实多了。胡尚书自是不必多说,经由红薯一事,只拿虞衡当自家人看,时刻惦记着将人提拔到户部来,到时候有胡尚书这个一部尚书罩着,虞衡还不是想怎么造就怎么造?

胡尚书当年也是待过翰林院的人,能不知道翰林院里头到底是什么氛围?说是清贵,实则关系错综复杂,又都有些文人相轻论资排辈的臭毛病,时不时闹上一场,简直让人窒息。

虞衡当初六元及第,外人看来何等风光,但胡尚书不用打听都能猜出来虞衡在翰林院到底会经历些什么。

或许这也是一种历练吧,能在心眼多得跟筛子,小得像针尖的翰林学士中脱颖而出,本就证明此子不凡,定有可取之处吧?

当年胡尚书是因为擅长经济之道被先皇考中提拔进了户部,后又外放了几年,再回京时,又重入户部,直到景隆帝即位好几年后,才将他擢升内阁,成为阁老之一。

秦首辅当年则是全靠自身才华,讲经讲得活泼有趣,将晦涩的大道理以一种风趣幽默的方式说了出来,也被先皇另眼相看,还让他担任过皇孙们的夫子,虽教的并不是正课,也能得皇孙们一句夫子尊称。现如今太子寿王等人见了秦首辅,还是会执弟子礼来着。

至于楚次辅,这位能入先皇的眼,全凭一身硬骨头。别人敢说的他敢说,别人不敢说的他也敢说,一个翰林愣是当出了御史的效果,经常疯狂在先皇的雷区蹦迪,比如先皇宠爱贵妃意欲废后之事,这位顶着先皇杀人的目光痛斥贵妃种种罪行,直接把对方打成了褒姒妲己之流,差点把先皇气晕,是个魏征般的人物。

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在先皇时期定然是不大受重用的。后来景隆帝登基,颇为感激当年楚次辅拼死相护之恩,楚次辅一身才华这才得以施展,一路入阁。虽然在和秦首辅的争斗中各有胜负,不过景隆帝一直平衡着双方的势力,玩的一手好制衡之道,朝堂这才迎来了很长的一段和谐的时光。

诸位阁老出头的方式各不相同,都有各自的机遇并成功抓住了。但像虞衡这样的出头方式,还真是头一个。

这么说吧,像秦首辅楚次辅他们,要是换个暴戾昏聩点的帝王,说冷落他们就冷落他们,绝不会说什么惜才忍一忍。但虞衡这个不一样,哪个憨批帝王能拒绝红薯的诱惑呢?

就算龙椅上坐着的是头猪,众位大臣也能将这事儿给办妥了。再暴戾的帝王,就算恨不得弄死虞衡,也得给他相应的封赏。否则的话,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等着他的就是所有百姓的不满。民心大失,是想亡国吗?

胡尚书有时候都觉得虞衡现在还待在翰林院真是可惜了,有些心疼。然而想想虞衡刚得的爵位,胡尚书又觉得自己不配。人家当官半年就得了个爵位,自己混了大半辈子了,爵位的边都没摸着呢,哪来的勇气去心疼虞衡呢?

巩尚书就直接多了,这位同样觉得虞衡待在翰林院成天归整书籍是白瞎了他一身的本事,时不时就跑去翰林院抓虞衡的壮丁。

这会儿工部的水泥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粗粗一算勉强够修一条京城到离京城最近的青州的水泥路。巩尚书还和虞衡商量呢,“水泥铺上后,需得等上一段时间,等它彻底牢固了才能往上走。若是将现有的官道铺上水泥,这来来往往的赶路的怕是不大方便。不若重新开一条新路来?”

虞衡心说这么大的工程您还来问我的意见,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也没学过修路的知识啊。这么想着,虞衡当即笑道:“此事大人同陛下商议便是,下官人微言轻,又不通修路之事,不好置喙。”

“你哪里人微言轻了!”巩尚书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神情严肃地问虞衡,“你只说,想不想朝廷修这条路?”

那当然想啊,要想富,先修路,这可是至理名言。甭管哪里,只要把路修好了,交通方便了,瞧着各种商机就来了,百姓们生活自然而然地就能好上不少。这还用想?虞衡当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然后,虞衡就看见巩尚书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把捉住虞衡的手,乐呵呵道:“那你随我进宫,好好跟胡抠门儿说道说道。免得他又扯东扯西就是不乐意给银子!”

胡抠门儿哪哪儿都好,就是太抠门儿,陛下都应下的事,他还不乐意给银子,每回都不知道要同他打多少口水官司。

现在胡抠门儿不是一直惦记着把虞衡拐去户部吗,能在这时候下虞衡的脸面?

巩尚书的算盘拨得可精明了,就是不想再和胡尚书为着修路银子的事儿扯皮。

听明白巩尚书意思的虞衡:???

能当上阁老的果然都是套路大王,一不留神就被他们给套路了。

果不其然,到了景隆帝面前时,巩尚书催着虞衡把他的观点一说,胡尚书当即就跳了脚,“重修一条路?这得花多少银子!去年赈灾出了一大笔银子,今年的赋税还没收,你这老货倒好,自己不乐意张嘴,但撺掇着晚辈出头,还要不要脸了?”

巩尚书很是无赖,能要到银子修路就行,至于脸,那是什么玩意儿?不知道不清楚不想要。

胡尚书被巩尚书这态度气了个半死,恨不得当场同他一决生死,还是虞衡出来拉了个架,仔细同胡尚书解释了一波修路能带来的好处,主要还是给胡尚书画饼,讲述路修好后能带来的种种收益,比如收个过路费什么的,新的水泥路走起来肯定更舒坦,赶路的人一准乐意花这个钱。还可以运各地特产进京,时间短,更新鲜,若是各州之间的路都修好了,更能促进经济发展,经济发展起来了,朝廷的税收自然而然也多了,百姓们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一举数得的事,也就前期需要朝廷垫些银子,后面肯定是能回本的。不仅能回本,还能赚上不少。

胡尚书也就是顾忌自己一个爆发会在虞衡那儿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不好把人骗到户部来,这才耐着性子听虞衡扯犊子,实则心里已经将巩尚书下了油锅,破口大骂这老货阴险不要脸,竟然让虞衡出头,自己却躲在背后看热闹。

不过在虞衡的讲述之下,胡尚书的怒气倒是消减了不少,慢慢认真地开始琢磨虞衡话中的意思,顺着他的思路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比如先前烧制水泥,采石场肯定是最忙的。只算服徭役的百姓,那人手远远不够,这时候,采石场就得给工钱招人。招来的人越多,生活所需物品也越多,又间接拉动了米面粮油及小菜的销量。

有需求就有市场,原先百姓们自己种菜自己吃,这会儿市场上的菜不够,百姓们自然能把菜卖出去赚点进项。当然,这一点人还影响不了整个市场,无非就是临近采石场附近的市场和百姓得了实惠。

但烧制水泥又不只有采石场的事儿,生火的煤炭需求量也不少,这不又能催生一批矿工?将这些原材料搬去烧制水泥的地儿,一路上劳力财力又是一大笔,其中歇脚进食之处,不都是给当地百姓创收来的?

虽然是朝廷出了大头银子,但百姓得了银子,手头宽裕了,不得上街逛逛为家里添点什么?买了东西,一笔一笔,朝廷不都要向商户征税的?市场盘活了,朝廷只有好处,哪有坏处的?

胡尚书哪听过这等话,他虽然于经济一道上颇为有天分,也架不住虞衡这个开了挂的家伙啊。这货可是见识过后世经济高速发展社会的繁华模样的,深知促进消费对国家经济的重要性,虽然没有系统的学过,大概也能说出个一二来。

这时候,系统瞅准时机蹦了出来,热情地推销自己:

【空间内还有金融课程哟,大佬上课,包教包会,宿主要不要试一试?】

虞衡干笑,“暂时先不用,谢谢。”

能多当几天咸鱼就多当几天咸鱼,坚决不提前奋斗。

自己这不是还没进户部嘛……金融课,等自己去了户部再说吧。

【你也没进工部啊,不也一直帮着巩尚书忙活水泥的事儿?】

“这能比吗?当初连州都快被水淹了,我要是不抓紧时间把水泥弄出来,一座城都得遭殃,那时候谁还会算得这么清楚呢,不得把救人护城放在第一位?”

系统沉默,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夸虞衡心善还是该吐槽他不求上进,无语地下线了。

景隆帝也觉得虞衡怪有趣的,说他胆子大吧,有时候说话又十分谨慎,像上回景隆帝问虞衡左刺史女儿之事,虞衡还把锅往自己身上扛。但说他胆小吧,修路这等耗资巨大的国之大事,他一个被巩尚书拖过来,和此事完全不相干的小翰林,又有胆子对修路之事长篇大论,为此还不惜杠上一个阁老,也是迷醉。

虞衡却觉得自己这做法没毛病,该出头时还是要出头,都否则的话,光扯皮就扯上一年半载,那岂不是浪费时间?

水泥做都做出来了,要是不投入使用,所用的成本不就全都浪费了吗?

这理由简直无懈可击,胡尚书当即瞪了巩尚书一眼,暗骂一句败家老头,叹着气点头应了,而后齐刷刷看向景隆帝,看景隆帝到底做何决策。

景隆帝也没让人失望,笑眯眯地应了此事,还恶趣味地挑动着胡尚书敏感的神经,吩咐巩尚书,“既如此,你便算算,修一条新路到底要多少银子,算清楚后再问户部要钱。”

胡尚书那脸色,憋得就跟半个月没上厕所似的,臭得不行。

巩尚书则喜滋滋地应了,回头就做了张预算表交给了胡尚书,胡尚书一看上面那个数字,差点把这预算单糊在巩尚书脸上,整个人宛若一只护着鸡崽子的老母鸡,奋力展开翅膀攻击所有试图接近小鸡仔的人,“动不动就几十万两,你这是修金路呢?没有!”

巩尚书笑得一脸和气,“别急嘛,到底多少银子,还是可以再谈谈的嘛。”

要不是知道你抠门儿的本性,我能特地把预算往高了说?反正不管我说多少银子你都要心痛压价的,还不如一开始就造个高价。

骚还是巩尚书骚,他不仅做高预算气胡尚书,还拉来虞衡旁观,美其名曰让他积累经验,以后进了工部也要这样从胡抠门儿那儿骗…呸,是要银子。

虞衡:………

你们这帮阁老可真会玩!

胡尚书和巩尚书同僚多年,还能想不明白巩尚书打的什么主意,当即暴跳如雷,“巩秃头我告诉你,你别想跟我抢虞衡。虞衡指定是我户部的!”

巩尚书好脾气地点头,还笑着给胡尚书顺气安抚他,“是是是,我不跟你抢。虞衡这般机敏能干,定然是去户部的料子,先前他说的那些什么货币流通税收也会增多那一套,就是天生管账的料。到时候跟着你多学几年,大宣下一任钱袋子非他莫属!”

虞衡都被巩尚书的变脸给惊呆了,这可真是能屈能伸啊。平时互怼毫不相让,要钱的时候竟然能做小伏低到这份儿上,巩尚书真乃奇才。转念一想,嗐,这不就是后世乙方对甲方的卑微态度吗?可以说是非常真实了。

果然,钱袋子就是硬气。

两位阁老你来我往开始讨价还价,虞衡在一旁看得简直叹为观止,胡尚书这砍价技能,打五折都算好的,这位张嘴直接给打骨折,拿掉一个零再砍半,真是灵魂砍价。

巩尚书也不输,工部作为用钱大部,没少管户部要过银子。修桥铺路建水坝这些都是大工程,随便拎出一个项目都是六位数的买卖,巩尚书对付胡尚书也自有一套经验,谈感情拉家常,各种手段齐上阵,一张感情牌从头打到尾,还能打出不同的效果来,也是牛逼。

最终,胡尚书还是松了口,在巩尚书不断地恳求下松了松手,零还是减了,对半砍没了。

巩尚书表示很满意,回头还跟虞衡传授经验呢,“瞧见了吧,以后你要是找胡抠门儿要钱,就得这样办。”

虞衡干笑,“都少了个零了,也没好到哪儿去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搞定了胡尚书后,巩尚书心情十分愉快,“实话告诉你,这才是我原本算出来的真实数目。要不是懒得和胡抠门儿费口水扯皮,我至于报那么大的数么?”

虞衡:???

学废了学废了,反正套路胡尚书一波就对了。

这么一想,胡尚书还挺可怜的,被巩尚书当怪刷,刷完还能掉落银子奖励,真是棒呆了。

整个讨价还价的回合看下来,虞衡就坚定了一点信念:公事别谈感情,谈感情伤钱。

回府后,刚刚还念叨着谈感情伤钱的虞衡则被沈氏喊了过去,喜滋滋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过两天就是吉日,我这去找媒婆去秦家提亲去。你平日里也机灵点,给人姑娘送点小玩意儿,别一门心思扑在公事上,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这业都立下了,家还没成呢!”

虞衡低咳一声,小声问了一句,“会不会太快了?秦姑娘乐意吗?”

“你当人家跟你一样是根木头呢?”沈氏笑着戳了戳虞衡的脑门儿,乐道,“那姑娘不愧是太后娘娘一手教养出来的,模样规矩都没得挑,端庄大方,真正的大家主母的料,才听我起了个话头就羞红了脸,虽然不好意思,也忍着羞意夸了你几句,想来是极乐意的!不过,就算现在就定下了亲事,光是准备聘礼嫁妆以及其他琐事,婚期最快也得明年去了。”

虞衡也笑,“我们两家都是有名有望的家族,办这些大事自然要比寻常人家繁琐些,倒是让娘受累了。”

“我辛苦些算什么?只要你们过得好,便让我安心了。”沈氏欣慰一笑,又仔细叮嘱虞衡,“下聘时,按例,打头的聘礼还是一对儿大雁。一般人都是命人打了或是买了来,咱们家到底是武将,你的骑射也不差,得空便去郊外转转,亲自打下一对儿大雁来,才是最好。”

“知道了,娘,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您更体贴的婆母了!”虞衡笑着同沈氏打趣,“这儿媳妇还没进门,您就把儿子给扔一边了?”

“行了,咱们家也不兴敲打儿媳妇那一套。你祖母当年待我很是宽厚,谁不羡慕我遇上了个好婆婆?难不成到了我自己做婆婆了,还要做恶人不成?有这闲工夫,我宁愿多跟你爹去庄子上小住散散心,岂不更好?天天伺候着你们这一堆老少爷们,真当我那么闲呢?”

虞衡赶紧说些软和话哄了沈氏开心,这才止了沈氏的话头。

景隆帝听闻两家定下来的消息后,说话算话,给两家下了赐婚圣旨。圣旨中既点名了秦溶月和皇室的亲厚,又将虞衡夸了又夸,最后说两人就是天赐良缘,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合该结为夫妻。

圣旨中措辞不偏不倚,看不出到底偏向哪一边,只觉得两人都深受景隆帝宠爱。仔细一琢磨,好家伙,这两人一个已经刷满太后皇后等人的好感值,宫妃路线已经打通;一个嗖嗖刷爆了景隆帝的好感度,这两人成婚,那就是前朝后宫一把抓啊,都没什么短板了。

当然,也有不少眼红秦溶月的。虞衡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金龟婿,诸位夫人没少试探沈氏的口风,就想推荐自己女儿一把,进门就是侯夫人,这样的条件哪里找?只可惜沈氏眼光高,愣是没松口,最后竟然定下了秦溶月。

秦溶月出身确实不错,但京城里也不是没有比她出身更好的闺秀,郡主县主那么多,还都试过沈氏的口风,眼下虞衡的亲事尘埃落定,她们怎么能不气?

她们不行,秦溶月又哪里配了?

这帮姑娘们的心态完全就是:男神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伤心过后就开始疯狂挑女方的刺,秦溶月这段时间收到的人身攻击大概比她前十几年加在一起的还要多。

虞衡也听了这些流言,觉得秦溶月也怪惨的,得空后亲自去猎了一对大雁,在下聘那天放在第一抬聘礼前。

秦家众人对虞衡自是极为满意,见虞衡亲自猎了大雁来,更觉妥帖,待虞衡的态度愈发和善,二人的婚期便定下明年六月,还剩不到一年的时间。

这时候,虞娇的肚子也大了,陆氏也传出了好消息,喜得沈氏直说这是吉兆,虞衡和秦溶月确实是天作之合,这才一定下来就连带着家中喜事连连。

虞衡对这种封建迷信之说并不相信,见沈氏高兴,也就由她去了。

这会儿虞衡也挺忙,工部要建的那条从京城至青州的新水泥路,月底就要正式开工了。虞衡作为在这个时空第一个弄出水泥的人,一时间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往大了说,这就是改变历史的壮举啊,能不让人激动么?

【那宿主真是激动得太晚了,红薯问世就已经改变历史了。照花族源远流长的历史来看,估摸着到了后世,红薯起源地都要跟着变上一变。这才是真正的改变历史呢!】

好像还真是这样。虞衡挠了挠头,复又傻笑,“咳,这也挺好。”

忙起来的时间一向过得飞快,等到京城至青州的水泥路修了小半截时,时间也悄悄来到了十月,这个月份,对今年大宣所有的百姓来说,都是一个特殊的月份。

红薯该是这时候成熟了,赶紧挖一挖看看产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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